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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很方正,眉毛修长,轮廓像混血儿似的,立体感很强,笑起来,神采飞扬。
舒畅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下巴发尖、神情冷漠的男人,她在眉宇间能依稀找到以前一丝熟悉的影子,可是他真的不是记忆里的那张脸,而且他不叫刘洋,他叫宁致。
他带她来到港式茶餐厅,下午时分,客人很少,厅堂里反反复复地放着一首老情歌。男声很熟悉,有种满不在乎的忧伤,仿佛不是刻意发问,也并不需要答案,只是漫不经心地说起某件事,某个人,某段感情。
“十五年前,国内有过一个制造假国库券兑换的案情,你知道吗?”宁致说。
舒畅点点头,“我听我报社的师傅说过,是个大案,金额当时高达五百万,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两名嫌疑人在案犯之前携款逃跑了。”
“其中一个证券部的经理姓宁,”宁致深呼吸一口,“他就是我爸。他走之前,还送我上学,给我买了个新书包,还有漫画书。我放学回来,屋子里都是公安,我妈在哭。他一走就没有任何消息了,我妈怕这事对我的成长有影响,在我读高中时,搬了家,给我改了名,随我妈姓,叫刘洋,其实,我原来就叫宁致。高三那年,突然有一个陌生人找到了我家,给我妈妈两张机票还有两本护照,告诉我们,我爸人在加拿大,已经安置好了一切,现在要把我和我妈接过去。”
音乐不知什么候停了,四周静默无声,舒畅轻轻吹着杯中的茶水,她不想说话。
时光好像倒流到十年前那个初春的下午,她站在一中高中部的大门前,看着空无一人的操场,默默地流着泪。
她一直都在想,如果他看到她的信之后,他还会不会转校呢?
现在她知道,他是肯定要离开的。不是早一天,晚一天,就有所改变,命运早在她为他心动时,就写好了结果。
她的心隐隐地痛,鼻子酸酸的,她让这种略为悲凉的情绪蔓延,让她柔弱。
“我爸爸在加拿大几年过得并不好,带出去的钱,被另一个人独吞了。他在餐馆洗盘子,在码头给人家当搬运工。后来遇到一个华人企业家,得知他懂证券,让他过去帮着理财。他这才安定下来,慢慢赚了些钱,也有了房子。也是那个企业家帮着把我和妈接出去。就在我读大三时,我爸走了,因为肝癌,医生说是累的。我妈妈又不会说外语,和当地人没办法沟通,整天呆在屋子里,两年后,没有预警的,一觉没有睡醒。就在那一年,我和同学去攀岩,从悬崖上摔下来,不仅摔断了腿,把脸也给摔花了。用了一年的时间,我的腿才恢复如初,而我的脸就成了现在这样。后来的事,我给你们晚报的记者都讲过,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宁致端起茶杯,润润干渴的嗓子,抬眼凝视着舒畅,“舒舒,我回到滨江发展,是因为在滨江的两年,是我回忆里最快乐的时光。只是没想到,我刚让公司走上正常轨道,想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却看到舒晨出现在我的车前方……”
他伸出手握住舒畅的手,“然后我看到了你――已经出落成了个漂亮的女记者,找不到小时候一点凶巴巴的影子。”
舒畅定定地看着宁致稍带有一些粗糙的手,这双手,她曾不只一次想象过如果能够牵住会是什么样,她想到她会屏住呼吸,她会脸红,她会心慌,她会晕倒。现在她的心很平静、很平静,除了有一点点的忧伤。
晨晨记得她的梦,于是用那样的方式把他带到了她的面前。可是,当他没有道别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也没有停留。她的生命里,不仅有过杨帆,现在还有了裴迪文。
刘洋,只是年少时一个美丽的梦而已。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刘洋,一直误会你,说了那么多难听而又无理的话。”她没有抽回手,仰起脸,真挚地向他道歉。
宁致闭了闭眼,“如果你不那么防备,就不是舒舒了。在你家人面前,你总是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像只护仔的母狮子,一看到外人走近,就张牙舞爪。”他肌肉动了几下,算是完成了一个不太完整的笑意。
“你的脸?”她看出了他脸的异常。
他眼眸一黯:“整容手术不算很成功,我面部肌肉失去了弹性,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喜怒哀乐的表情。”
“这样很酷哦,配上你现在尊贵的身份,就更酷了。”她淡淡地笑了笑,不着痕迹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