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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
“你说的啊,你有喜欢的人了。”
“搪塞闻页的话,你还有没有智商了?”
陈随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真的,别我小舟舟刚才让我有了白嫂,你就马上把姜嫂提上日程。”
姜予是浅笑:“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大多没劲儿,你们一个两个都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我这个人懒不想和你们从叫什么开始重新认识,就不能让我省省心?”陈随望着窗外,也是感慨万千。
姜予是宽慰:“放心,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再过一百年,我还叫姜予是。”
“真的?”陈随问。
“真的。”
“就算你以后结婚了,你也是姜予是?”
“嗯。”
“永远的姜兄弟?”
“嗯。”
“姜予是?”
“嗯。”
陈随眉头飞扬,眼睛里闪着光,忽然冲着车窗外大声喊:“白路舟,唐胤”
就像那个时候,日头悬挂在青空上,他们在操场上奔跑,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好像生活永远那么阳光灿烂,不管什么时候去回忆十七八岁,都美好得不像话。
白路舟没追上春见,一个小时后回到工厂。
那时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照明灯顺着窗口将光送进厂房内,窗子上拇指粗的钢筋倒映在会议室巨大的办公桌上,一杯已经凉透的白开水放在闻页的手边。
她坐在暗处,室内没有开灯。
“啪!”
白路舟将墙上的开关按下,光从他斜上方照下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闻页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
白路舟走过去,把车钥匙扔到桌子上,人也坐到上面,点了点头:“有几个客户是唐生的艺人。他们起诉我,用的路线勘测报告是春见发给你的,你根本就是毫无避讳地在帮他,还好意思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给出方案,“你引咎辞职吧。”
“好。”闻页没挣扎。
白路舟眉头一拧,心里不是滋味:“唐胤给了你什么好处是我给不了的?”
“没有什么好处,就是想整你。”
“原因呢?”
“为了我姐姐,闻书。”闻页这时才抬头,目光笔直地戳进他的眼中。
白路舟疑惑:“闻书?当年未婚先孕,六个月小产没挺过来的那个?”
“难为你还记得。”闻页嘲讽一笑。
“我记得,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告诉我,她到死都没有说她怀孕是因为唐胤。她当时求我,说我好坏还有个白京帮忙挡着,你们家不敢动我,但唐胤一无所有就不一定了”越回忆越不对劲,白路舟后知后觉,心中震怒,“哦,我明白了,我当年被送去九方山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你说什么?”闻页双眼瞪得浑圆,一副没听明白的模样。
白路舟抓起车钥匙,临走时剜了她一眼,怒气从眼中喷洒而出:“行,你们可真行!”
唐胤在hold俱乐部租的别墅外面被白路舟拎着暴揍了一顿。
白路舟一句话没说,唐胤也受着。
隔着落地窗,春生敲键盘的手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最后,白路舟揪着唐胤的衬衣领子将他摁在墙上。
唐胤脸憋得通红,喘着粗气问:“解气了?”
“你是问哪一件?”白路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显没解气。
唐胤破罐子破摔一般地笑了:“那看来还远远不够,你继续,我绝不还手。”
白路舟咬牙切齿:“什么意思,啊?现在给我逞英雄,早干吗去了?我告诉你,我还不打你了,你不是能耐吗?一周之内,我要你把之前在网上散布的关于我的那些不实言论全部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法庭上见。”
白路舟野马脱缰地浪了十多年,突然有一天被白京打到灵魂抽离,然后惨兮兮地被丢到了一个原始森林里当兵,一待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吃的苦受的伤都不算什么。
回来之后,自己的公司被自己兄弟野心架空他也认了。
甚至对方出于内心不平衡给他使绊子,他原本都没有打算去追究。
可是,这个不明不白的锅让他背了这么久,算什么事?
窝不窝囊,丧不丧气?
尊严呢?脸面呢?
不要了?
要,他当然要!
休息室里,春生接了一杯热水,正准备往外走,有队员走过来低声问:“队长,我听说atm那边秋季招新”
春生没等他说完,粗暴打断:“关你屁事?今天的直播时长够了?”
人家委屈:“我也没说别的,陈述事实都不让了?”
春生认真跟他掰扯:“你没说别的,是因为我没给你机会让你说出来。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扰乱军心,hold一天没说解散,咱们就要维护一天它的荣誉。你要敢临阵倒戈,以后遇上了我一定打得让你出城的机会都没有。”
队员嘿嘿一笑:“开什么玩笑,就算hold解散了,那我对队长你也是绝无二心,你去哪儿我就跟哪儿的呀。”
春生从休息室里出来,下了楼,来到花园,唐胤躺在草坪上,衣冠不整,满脸是血。
听到脚步声,唐胤睁开眼睛,看到春生,勾着嘴笑了:“你可以找下家了。”
“你给不起工资的时候,我会看着办的。”春生喝着水,说得随意。
“那你现在是来干什么,瞻仰我的丑态?”
“实话实说,是来关心你。”
唐胤强撑着坐起来:“为什么?”
“我姐教我的,她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我们都无法忍受甚至讨厌,可是如果他落井了,那我们实在没有必要继续下石。”
春生向他伸出手:“何况是曾经有恩于你的人。尽管你可能只是出于商业需要,但你帮我在网上辟谣是事实,我应该感谢你。”
有恩于你的人。
唐胤在心里把这句话默默念了很多遍。
那白路舟算是有恩于他的人吗?
如果无数次在不伤害他自尊的前提下偷偷往他饭卡里充钱算的话;如果背着他帮他处理掉高年级经常欺负他的混混算的话;如果不动声色地把他拉进他们的圈子抬高他的眼界算的话;如果潜移默化地帮他褪去他身上原本的自卑让他变得耀眼算的话
那么,白路舟是的,是有恩于他的存在。
八月的第一个星期。
烈日还同往日一样挂着,芭蕉树挨着墙根往上生长,叶片遮住了树下蹲着的小人儿,小人儿手中拿着画笔,每在纸上涂一下就回头不放心地望一眼春来。
看到春来点头,白辛就继续;春来皱眉,她就停下来。
两条阿拉斯加被她画完的时候,春来已经热出了一身汗,起身准备进屋泡杯茶。从窗口望进去,暗渡项目办公室里,三四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正据理力争着什么。
白路舟衬衣袖子挽在肘间,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下巴上冒出胡楂,一双眼睛锋利无比。
“起州攀岩的项目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我也不准备放弃阳山,之前的那段路不能走的话,我们换备用公路。”
姜予是把眼镜取下拿在手中擦拭:“我看了春见的勘测报告,你的备用方案是可靠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找谁去领队?”
陈随插话:“娱乐圈那边我能给你们找人,要流量派还是实力派?”
白路舟摇头:“我希望是之前的会员,毕竟他们体验过更有说服力。”
姜予是说:“他们不起诉你都是花了大价钱摆平的,还指望他们来帮你?”
“有钱为什么不能?”白路舟说。
陈随撇了撇嘴,扫了一眼白路舟放车的那间厂房:“车都被你卖完了,你还有个屁钱啊?”
白路舟朝院子里抬了抬下巴:“那不是还有辆路虎吗?”
“我去,”陈随不敢相信,“你这是要釜底抽薪啊?那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可是连老婆都娶不起了。”
“那我请你和我姐结婚。”推门进来的少年,明亮高挑,阳光灿烂。
“师父。”陈随看到春生眉眼一弯,赶紧跑过去,“你来也不说一声,应该我亲自去接你的啊。”
春生讪讪一笑:“好说好说。我这不是听说我姐夫要破产了来支援他的嘛。”
白路舟听到春生这么大的口气,抬头露齿一笑:“你支援我?”
“对啊,”春生伸手将裤子口袋里的卡掏出来往桌子上一甩,“拿去,随便花。”
见状,陈随十分狗腿地跑过去,双手抱拳:“师父,求包养。”
姜予是脸一黑,伸手把陈随给拎了回去:“有点出息。”
陈随:“”
“知道你们得了亚洲杯冠军,但有钱也不是你这么个花法,”白路舟笑着把银行卡给春生推了过去,“再说,我现在缺的根本不是钱。”
春生问:“是唐胤吗?”
看到屋里人听到这个名字一个个都黑了脸,春生把另一个裤兜里印着暗渡户外秋季征集令的海报掏了出来:“唐胤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他带头黑了暗渡,就由他带头去把它洗白。他还会在活动开始当天公布他与闻页小姐策划如何整你的详细过程。”
陈随小心翼翼地问:“我小唐总这玩的是心跳,还是”
春生说完最后一句话:“唐胤说他玩不动了,他要把一切都还给你们。他感谢你们。”
春生转述:感谢你们,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里,带着原本寂寂无名的他一起上路,让他经历了这世界上最雄伟的河山、最灿烂的烟火、最繁华的街灯,最肆意潇洒的人生。然后,他要趁着还算年轻,去寻找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