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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墨森绷着脸没说话。
场面陷入短暂的尴尬。
傅妈妈看向齐婉茹:“哎呀,其实小夏再好,也比不上婉茹你啊。你这几年在国外,一边念书一边打理家族事业,现在齐氏都快要赶超我们傅氏了。”
傅爸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时傅墨森赶紧打圆场:“啊,饭好了,我们就都别站着了,赶紧入座吧?来,来,来。”
一看到齐婉茹,傅墨森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让言夏很不喜欢,她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傅墨森回神,望向言夏,笑容又恢复如初。
他给她推拉椅子,温柔而绅士。
傅爸爸让齐婉茹坐在他旁边,她便坐在了傅墨森的左边。坐在傅墨森右边的言夏反而坐在离餐桌上所有人最远的位置,像是被放逐一般。
言夏隐隐感觉到这顿晚餐暗潮汹涌。
傅墨森在桌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他好像能察觉到她心里的忐忑。
言夏感激地回以微笑,却越过他看到了齐婉茹锋利的目光。
饭桌上,傅爸爸和齐婉茹说起从前的一些事,相谈甚欢,他们的亲昵落在言夏的眼里像一道鸿沟,过不去的鸿沟。
倒是傅妈妈很关切她,不停地给她夹菜,她才不那么落寞。
聊着聊着,傅爸爸说到了傅墨森前几天出差去H市的事,心情愉悦地赞许他做得很好。
傅墨森并没有多开心,只是淡淡点头表示那是他应该做的。
“看来我可以早点卸下重担,等着你继承公司,我就可以带着你妈环游世界了。”
“我是不会继承公司的。”傅墨森抬眸,毫不犹豫地拒绝。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被傅墨森这一句话打破了。
傅爸爸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冷冷凝眉:“你说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继承公司,我有自己的事业要做,而且我一定能做成功。”傅墨森皱眉,不顾周围人的局促和紧张,一字一句道,“是您一次次地忽略我说过的话。”
“你再说一次!”傅爸爸恼了,本就严肃的脸因为黑下来而显得更加可怕,“你也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对吗?!我说过,不可能!”
他把瓶子摔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傅闻发起火来,恐怖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用人从厨房里跑出来,都立刻站住了,不敢吱声。
傅妈妈张嘴想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拼命向自己的儿子使眼色。
“你知不知道你这些都是天真的想法?!我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给你留下这么好的资源和平台,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那个什么游戏工作室能有什么大前途?!随便玩玩就算了,还真想认真往里面栽?!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和万千父亲一样,傅爸爸对自己儿子的期许和重视,是霸道又固执的。
“不是只有你的梦想是梦想,你的辛苦是辛苦,别人的都是天真的想法。”傅墨森的声音恢复平静,但语气里的冷越发瘆人。
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外人无法轻易入场。
气氛冷到极点,言夏忐忑极了,思索自己该说点什么。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伯父,您怎么生气了呢?墨森现在还没毕业,您别这么着急呀。这世界上的事情哪儿能说得准呢?墨森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越逼他,他越不会答应。今晚咱们就好好地吃顿饭,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嘛。”
齐婉茹略带撒娇的劝说顿时缓和了气氛,傅爸爸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傅墨森。傅墨森则目不斜视。
傅妈妈趁势打圆场:“是啊是啊,先吃饭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嘛。看你,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把自家儿媳妇都给吓到了。菜都凉了,快吃快吃。荣妈,过来把汤热一热啊!”
齐婉茹看向傅墨森:“墨森,来,有你最爱吃的凉拌海带。”
傅墨森抢先一步把碗挪开,夹了一块鱼肉放到言夏的碗里:“小夏,你最爱吃的鱼,多吃一点。”
言夏挤出笑容,这顿饭吃得太不是滋味。
“这次婉茹回来,除了来看望我们,还带来了一笔生意。饭后,你和婉茹商量一下。”傅闻冷冷地吩咐傅墨森。
傅墨森皱眉,不置可否。
齐婉茹甜甜地回道:“放心,伯父。”
晚饭过后,傅闻回二楼的书房,傅妈妈拉着言夏去花园,留齐婉茹和傅墨森两个人在客厅待着。
言夏和傅妈妈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傅妈妈笑着拉过她的手。
“伯母,您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傅妈妈笑意渐深:“小夏你很聪明,我是真心高兴你能当我儿媳妇。墨森这个孩子啊,别看他好像很能干、很不羁的样子,其实他内心很敏感,很重情义。他和他爸爸是一个德行,对于自己认定的人和认定的事情义无反顾,就算遍体鳞伤也不在乎,所以……才很容易受伤。”
说到最后,言夏注意到傅妈妈的眼底闪过一丝回忆的伤痛,不确定她是在说傅墨森还是在说傅闻。
“齐小姐和墨森好像关系不是很好……”言夏试探性地问道,“他们……是吵架了吗?”
“哦……他们是有过一点误会。”傅妈妈顿了一下,“他们是尿裤子的时候就混在一起玩的,随着长大,他们把友情变成了爱情,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点事,他们分开了。齐家把婉茹送到国外,一晃就是三年的时间。”
发生了一点事,是什么事,傅妈妈没说。
言夏也不好问长辈问得很仔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傅妈妈打量她的神色,将她的手握得越发紧了:“我是想告诉你,他们已经过去了,这人哪,最重要的是把握住现在。小夏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伯母的意思吧?”
言夏微微一笑。
过去的事如果真的只是停留在过去,那么人的心就不会那么矛盾复杂。
把握现在,把握住傅墨森?言夏望向客厅的瓷砖地面上两个交叠的影子,心里涌起一阵苦涩。
因为不确定,才需要把握吧。
而他们,此时此刻在客厅里说些什么呢?
彼时,在客厅里。
傅墨森望向今晚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齐婉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从国外回来了,不应该来看看伯父和伯母吗?”齐婉茹淡淡一笑,望向傅墨森的眼神变得炙.热,“其实我真正想来看的人,是你。”
“在H市你已经看过了。”傅墨森眉眼俱冷,就像在看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齐婉茹垂眸:“墨森,你还是在怪我吧。当年……”
“过去的就永远都过去了。齐婉茹,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出现让我的未婚妻误会。”说着,傅墨森起身,下一秒,一双手臂从身后将他紧紧搂住—
他被齐婉茹从身后抱住。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冷漠。墨森,你还没放下我,我真的很开心。”齐婉茹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急迫和自以为是的笃定。
傅墨森皱眉,不由分说地扯开她的双手。
这时,傅妈妈和言夏从花园进到屋里,看到他握着齐婉茹的双手,不由得尴尬地站住了。
傅墨森松开齐婉茹的手腕,深深地瞪了一眼齐婉茹,转身走向言夏,和傅妈妈说他们先回学校了,便头也不回地拉着言夏离开。
回学校途中,傅墨森主动交代:“我和齐婉茹没什么了,你别误会。”
言夏微微一笑:“我有说什么吗?”
傅墨森不说话,她是没说什么,可他知道,女人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会选择沉默,把所有的不快都藏在心里。
他顿了一下,开口:“三年前,她劈腿。”
言夏心神巨震,她没想到傅墨森会突然对她坦白,尽管她心里暗暗有奢望过某人的坦诚。可他对齐婉茹表现得有多恶劣、多冷淡,就能说明那根刺埋得有多深。
傅墨森要把伤口亮出来给她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
“在她劈腿前,我们感情很好,我甚至觉得我和她这辈子一定能走到最后。”傅墨森望着前方,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他口吻平静,似乎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讲述旁人的故事,“她劈腿后,我就和她提出了分手,她去了美国。多年不见,她出现在H市,以及今晚出现在这里,我事先都不知道。”
和所有的年少心动一样,他和齐婉茹之间的美好,像童话一般。
齐婉茹很爱撒娇,总喜欢把他当免费模特,拉着她的一帮好朋友围着他画画,画到他站到双腿发软,然后笑着说请他吃饭。
虽然说请客,但她从来没有真的掏过钱。
她的长发很香,笑容很甜,像所有十几岁的少女一样任性活泼。
不过任性活泼只是对于他,对于别人,她又总是展现文静乖巧的一面。
她能把学生、父母的女儿、齐氏的大小姐等角色诠释得十分好。
他能拥有她,感觉像拥有世界一样骄傲。
是齐婉茹亲自颠覆了他的世界。
言夏屏息,没出声。
“这就是我和齐婉茹的故事。”傅墨森做了一个总结。
车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言夏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她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原来不是只有她才受到过伤害,原来他的伤口也如大风过境,余他独自坚强舔舐。
这个世界上逞强的人太多,假装明媚的人也太多,谁都看不到别人的伤,然后都以为对方不懂自己的痛。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半晌后说道:“我们再去吃点吧,刚才在你家没吃饱。”
傅墨森点头:“嗯,我也没吃饱。”
两个人各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