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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告别。
我们上楼去,他没在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外表局促内心暗爽的小川。他在皮椅中坐着,左扭右扭。见两个女人进来,他问:“这椅子怎么转不动?”
凌眉呵呵冷笑:“你按扶手上的绿色按钮。”
小川依样照办。伴着气泵的声音,皮椅忽然发疯一般地向上升起。小川惨叫着“快让它停停停停停”,凌眉抱着胳膊,笑得前俯后仰。
挺好笑的,但我没留下看。
我找到霍亦烽时,他在森林的深处,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头,旁边立着他的猎枪。他身边趴着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狸猫,吊睛宽额,耳朵格外尖。狸猫慵懒地舔着爪子,朝我哈了一声。
霍亦烽说:“我们都在这里打猎,有时它赢,有时我赢。”
我胆大妄为地伸出手指逗弄狸猫:“好可爱。是你收养的吗?”
“算是吧。”霍亦烽与它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它眨巴眼睛,示意他可以说真话,“是我一个前女友送的礼物。”
我说,哦。
他做了个鬼脸:“我收到的来自女人的乱七八糟的礼物太多了。你知道还有个女人在分手后手写了一本小说送给我吗?还有她自己做的插画。”
好诗情画意的女子。
“……还取了个莫名其妙的笔名,叫‘生牙’。”霍亦烽继续说,“而且,我还真收到过一颗牙。一缕头发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那都不算事儿。我特别肯定,有女人寄给我一根她的骨头。跟我分手后她试图割腕,结果意外剁下了……”
“求你别说了!”我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霍亦烽听话地闭嘴。
那天结束,我们从森林走回城堡时,他认真地对我说:“我爱过她们每个人,真的。还有你,我爱你,可能比她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
那是我听到的,霍亦烽说的倒数第二句话。
我没有去机场送别霍亦烽。他坚持要我先离开,他坐在原地,看我走开的背影。他说,他也是这样看着青春和一生走过——他的那些女人和一个女人,他的玩具厂,他的可怕的但造福人民的特种设备,他踌躇满志的消防学院,乃至于他的家庭,父亲母亲,兄弟姐妹。
人对自己的命运,都会有种奇特但准确的预知感。
霍亦烽啊,就算到了今天,我想起他,还会是万顷无尘的盛大日光,毫无瑕疵的蓝色天际,整个身体都被他的温暖包容。他美好得不近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