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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场跳脚,就想拔腿追上去,可隔着车水马龙的车道,现下又是红灯,她最后只能站在这边对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念三字经。
可恶,最好不要再让我遇到你。她心里暗咒一声,虽然已看不见逃走的男人,可她的视线依旧胶在他离去的方向,似乎只要这样看着,他就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让她修理。
沉重的步伐拖着因为感冒更为疲惫的身体,米朵伸出右手探上自己的额头,怎么办?好像有点发烧了。
她在心里默念,垂下手,依旧不打算去医院,看一眼前方的药房,只能去那里买点药退烧。才刚刚从药房里买完药出来,她立即睁圆眼睛,实在难以置信居然会在同一个地点再次遇见他,这真的是孽缘呀。
心中这么悲催地想着,她的脚步已经向那个在三十分钟前就从她面前逃跑的男人走去。一靠近他,她立即开口:“原来你还知道要自投罗网,算你聪明。”她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
沈告天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焦急地伸手拦出租车,刚才在那边就拦得他焦头烂额,没想到走到这里也一样没有好多少,毕竟到现在他都没有拦到出租车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哑巴啦?”米朵见他一声不吭,甚至都没发现她正和他说话,她不由自主火大起来。
耳朵边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的声音实在太过扰人,他的自制力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但一咬牙,他依旧不打算理会站在他身边的人,就算不看,他也知道是谁。
“喂!”米朵冲他大吼,只是为了挽回一点注意力,可没想到有另一声音突然在他们之间响起。
“告天,这位小姐正跟你说话。”沈母老早就看见站在他身边的米朵了,可米朵的眼睛似乎只看得见她的儿子,对她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完全没有发现。
医院里,米朵双眼直盯着那扇白色的门,安分守己地靠在墙壁上一筹莫展。斜瞟一眼离那扇门更近一点的男人,嫣唇抿了抿,她虽然很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可他不一定愿意再听她聒噪了。
在天尚未黑之前,他的妈妈差点因为她喋喋不休的噪声误事吐血身亡,最后在他的一声大吼下停止,却让她对脸色惨白的沈母感到了莫大的愧疚。
当时他正为了拦不上出租车怒火熊熊,又加上她像苍蝇一样惹人厌,好容易拦下来的一辆出租车也被她念跑了,最后经过他犀利的瞪视,她总算知道自己现在正间接谋害他人。为了补救,她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和肚子里的那条小生命,直接冲到车道上将一辆正载着乘客行驶而来的出租车拦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车门就将两人推进车子。最后因为她的半路拦截,司机大叔左右为难起来,迟迟没有开动的意思。米朵的火气咻的一声直达最高点,对着车上的乘客和司机就吼:“你们要是耽误时间,人死了我跟你们没完。”经过她这么一嚣张,自然以生命为大的乘客赶忙对司机下了开车令,他们这才如愿抵达了医院。
可沈母已经被送进去很久了,却依旧不见出来,这让一直深深自责的她感到了一丝不安,要是人死了怎么办?那她这辈子岂不是就要在深深的愧疚当中过活?啊,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一定不要让她死掉,保佑!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老天祈祷,而正在这时,门板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她和沈告天连忙走上前去,就听医生说:“病人洗了胃,现在没有大碍了,你们可以进去看她。”
洗胃?
米朵奇怪地看了一眼沈告天,见他跨步走进去,便疑惑着也跟随进去。门一关,看见已经醒过来的沈母,她这才轻吐一口气。要知道刚才她可是被抬着进来的,当时差点没让米朵休克,还好现在没事了,要不然她将要遭受一辈子良心的谴责,看样子刚才她的祈祷收到了一点效果。
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米朵就听见沈母说:“你就不要管我,让我死了算了!你爸爸当年抛下我们母子跟别的女人走了,我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现在轮到你不要我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口中的两个男人,而其中一个正坐在她的面前,一脸深不可测的模样。
“想当年我看上你爸爸什么,没钱没地位,可我还不是死心塌地跟着他。到后来我们创业有钱了,他就喜新厌旧一脚把我踢开。哎呀,我的命呀,就是苦,现在轮到你这样对我了,我死了算了,我死了算了。”她捶胸顿足拍着床榻叫喊着自己命运的坎坷。
米朵吐气没敢吐得太大声地站在门前,很难想象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女人,这会儿竟能这么催泪地上演一出感怀命运的戏码。
这到底是怎么急转直下上演起来的呢?
“你闹够了没有?”沈告天面对着母亲这样哭死哭活的样子感到头疼。曾几何时开始,她开口就会念着那个打他出生开始就抛妻弃子的父亲的不是,对于父亲的印象除了家里那张仅有的合影外就真的没有太多了。
沈母抬起脸来,痛心地看着儿子。他不但没有安慰她,还说她在胡闹,难道她这辈子就得不到任何一个男人的爱,除了那些批判以外她真的那么一无是处?
沈告天知道自己刚才的一句话已然伤害到了她,可他真的受够了:“你能不能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一天到晚地赌,赌输了就让我这个儿子帮你还债,难道这就是你报复他的手段?因为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所以我理当承受他背叛你后给予的惩罚?”这次又是她欠下一屁股赌债,当那些人上门找碴儿在求助于他无果后,她选择了服安眠药一死了之。
她为什么总是那么残忍?不管在任何时候想到的都是她自己。而她除了想到让他帮她还债,从来不会放他在心里。
沈母看着他,没有摇头也没有承认,只是眼眶中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想要否认的,她应该否认的,可他的指责字字敲进她的心里,似乎在最开始她曾有这么想过,所以她根本不能理直气壮地否认。
沈告天闭上眼睛,他根本不能改变自己身上流的血,也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那他怎能不认命?
心中怅然地站起身,他现在要出去透透气,要不然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窒息在这里。可一转身,就看见站在门边的米朵,他随即怔愣了一下。
她到底在那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他怎么把她给忘了?真是该死。
他一脸阴郁地向她走来,整个人不愉快得就像是被她偷窥到了自己难堪的秘密。他忽视掉她一脸的好奇,侧身走出病房,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就像当她是玻璃般透明。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米朵的柳眉微微紧皱,看一眼病床上自顾垂泪的人,她二话不说紧跟着走出病房,随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方向快步走去。
当她走出医院,在医院外的草坪上总算寻到了那个背影,挑了挑眉,抿了抿唇,这才走了过去:“嗨!我叫米朵,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她伸出一只手,跟他说话第一次这么礼貌。
沈告天忽视她,他将视线放在遥远的前方,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得不到回应的她锁了锁眉头,悻悻然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望无垠。
他到底在看什么?她在心里问着。
本想着就这样沉默也挺好,可旁边突然就传来了声音:“你到底还有什么事?”
米朵侧头,感受到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傻,明知道她和他有过节,居然还羊入虎口惹人嫌,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好吧,既然她不受他欢迎,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死缠着他,愤愤瞪他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可还没踏出几步,她突然被他叫住,转回身就听他气死人不偿命地对她说:“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