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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雪七看了一眼对面,对面那个人正用他那迷惑众生的邪恶眼神看着她呢。
“你应该听到我说什么了。”
“可是……”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冰箱,刚好有这道菜的材料。”
夹了一块卤鸭脯,井观月一边吃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他不是傻子,所以明白此刻她非常想吃这美味的卤鸭脯。当然,作为欺骗他的代价,井观月决定一片也不会给她留下。
“好,你够……”
把那个狠字咽了下去,安雪七忿忿起身,气势汹汹地走进厨房。
天哪,黑椒牛柳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雪七站在砧板前对着那一堆材料发愣,要是现在有台电脑就好了,起码可以查询一下。
“怎么还开始动手?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会吗?”
正手足无措时,井观月那个促狭的家伙偏偏还要来这里监工。
安雪七在心里骂了他一声促狭鬼,拈了个洋葱,洗净去皮,横向切成环状洋葱圈。
“刀工似乎还可以的样子……”
井观月看着她娴熟的刀法,一时间倒有些刮目相看。
“那是当然!”
安雪七表面坦然,其实暗中已经开始叫苦了:所有的菜里,她唯一切得好的只有洋葱,因为这是做意面的主要材料。
井观月抱着手,倚在门边看着她的下一步举动:“不要切那么多洋葱,又不是做洋葱卷。现在切牛肉。”
“哦。”
安雪七盯着那一堆还带着血丝的牛肉,心里直犯恶心。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半闭了眼睛,随便挑了一块切了起来。
“你切的是什么?你打算用它们玩俄罗斯方块吗?”
井观月真想不到刚才还动作利落的她此刻居然笨拙得像在窃取器官,原谅他用这样的修饰,但凡是人,看到安雪七拿刀割肉那鬼祟胆怯的样子,都会联想到这个。
“并不是所有的牛肉都适合来做这道菜,要选肉嫩的部位,比如里脊,切成细丝或者薄片都可以!”
井观月叹了口气,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指教她。
“我又不是大长今,你有必要那么苛刻吗?”
看着他促狭的笑容和砧板上惨不忍睹的牛肉,她心中的无名火一下窜了上来,愤然把刀拍在砧板上。
“好,你随便弄吧,我给你半小时,做好这道菜。”
井观月一向是很明智的人,他懂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于是瞟了眼那把明晃晃的菜刀,退回到了客厅。
常悦斋的菜果然名不虚传,品了一勺秘制鸡香茄子煲,井观月觉得通体都舒服了很多。
等到他把所有的菜都尝了遍,一向食量不怎么大的他已经觉得饱了。搁下碗筷,他悠然自得地榨了杯葡萄汁。
就在这时,厨房里忽然穿来叮当一响,接着就是哗哗的放水声。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果汁,冲进了厨房。
“喂,你在干什么?”刚一拉开厨房的门,他立刻被满屋的黑烟熏了出来。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明白她把牛肉烧糊了。
“咳,咳……你赶快出去,我马上就可以弄好了。”安雪七一边手忙脚乱地将锅盖往锅上盖,一边大声说。
“你出去,我来弄。”井观月果断地再次冲进去,将安雪七推出厨房,然后迅速关掉煤气阀,打开抽油烟机。闪身而出时,他牢牢关上厨房的门。
“咳咳咳……”
吸进了大口的浓烟,此时安雪七早就被呛得泪流满面咳嗽不止。
“既然不会做就该早点承认,你太倔强了。”
递了块湿毛巾给她,井观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出了问题就要赶快求救,而不是关上门企图自己解决。因为你没那个能力,最终还是要别人善后的,与其把事情弄到最糟,不如在开始时就扼杀。”
接了杯水,井观月放缓语气,送到她面前。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光,安雪七终于有力气说话了。
“我这是普及义务教育,把老师没教的道理教给你,免得离开这里后在别人那里吃亏,不是每个雇主都像我这样有包容心。你去吃饭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离开这里。”
井观月说这话的时候,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有些复杂,一种他也说不上的情绪弥漫在心头。
“你的意思是?”
安雪七原本平稳下来的情绪忽然又紧张起来,一张小脸霎时苍白。
“安雪七,其实你很可爱,也很能干。但我现在需要安静的生活和一个体贴老练的管家,我理想中的管家不会给我制造麻烦,不会在我的厨房里面做防火演练,更不会花高价订昂贵的外卖给我吃。你去好好休息,这个月的薪水明天早餐后我再给你。”
“井观月……”
安雪七心中一恸。他从来都没这样温和地对自己说过话,在他递水给她时,她整个人几乎都被幸福占据了。
她此刻很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如果说了,他就真的成为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井观月不知道她脸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她的眼中写着明明白白的绝望和凄楚,那种绝望,仿佛是一种生离死别的悲恸。
“安雪七,你不要这个样子……”
井观月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这样让他觉得很是不安,仿佛是他做了什么灭绝良心的事情一般。
“我可以介绍你去更好的地方工作,要不,明天给你三倍的薪水怎么样?”
“我只想呆在这里,照顾你的起居,每天可以看……”安雪七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她的小脸上依然只有绝望中不屈的坚强,“你说过给我一个月的试用期的,为什么现在要赶我走?你是嫌我不会做黑椒牛柳吗?我现在可以去学。你放心,我很聪明的,我可以保证晚上你就可以吃到正宗的黑椒牛柳……”
“好了!”井观月打断她的话。
安雪七一怔,眼中顿时绽开了无数碎片。他,连这最后的告白和乞求都不让自己说完吗?他,真的那么残忍吗?
“好了。”井观月打断他,“我不需要看苦情戏。”
说完,他的情绪有些混乱,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绪很容易被她牵动,从而动摇自己的想法。侧过脸,他不再看安雪七的脸,快速走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