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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五一,天热的很,学校放假了,多数学生昨天下午就已经回了家,空空的教室里还飘荡着没有干的颜料的味道。
我小心翼翼的从角落里拿过我的画板,支好画架,把李子的照片夹在一边,很仔细的观察了半天,才调好了颜色接着下笔。
画儿上的李子坐在树杈上面朝我,在空中晃荡着小腿,正在笑,很罕见的大笑,身后的阳光,打出了一片温暖的背景色。
这样的色调,这样儿的温度,这样儿的笑,就像是天堂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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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课的上课时间慢慢变长了,我待在学校的时间变短了,和李子在一块儿的时间也变短了。
有次晚上我出去上课,一个人走在大路上,小风儿呜呜的吹着,宽阔的路上不时唰唰唰的跑过几辆车,再没了旁的人。
突然就有一种落寞感,原来不觉得这条路有这么空,一个人走得久了,才明白孤独。不由得就想起李子,如果我的前十几年没有李子,这种空虚感会不会更早的出现?如果以后没了李子……我估计会一辈子不满足吧。
在高强度的特训下,我也开始了色彩的练习。我丝毫不敢懈怠,一模已经过了,照一模的文化课成绩,如果我专业课成绩不差,就能上重点了。
还不知道李子想去哪儿上学,要是能和李子一块儿上大学,估计我爸妈得乐开花儿,当然我会乐炸的。
这周末我们要去写生,我想了想,跟我们老师说:“老师我发小儿也画画儿,自己学得,比我画的好,写生让他一块儿来成不?”
“成啊,写生地方是公共的,想来就来呗!你说比你画的好啊?还是自学的?”
“嗯,我发小牛逼着呢!”
“成,那正好我也看看被你夸到天上的你发小,有多厉害。”
写生的地方有个人造湖,荷花早都败了,只剩下些黄槁枯叶子,湖对面儿连着一片儿地,地里的玉米已经结了穗儿,绿油油的一片喜欢人。
我们写生的地点在岸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地势高,视野好。
写生的形式不限,速写素描色彩油画啥都行。我正在练色彩,所以带了色彩的工具。李子本来是要画油画的,但是油画干的太慢,东西也沉,李子干脆就只带了个速写本和几根儿炭笔。
虽然已经十月份了,但是秋老虎的余威还在,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太阳越来越大,晒得人一头汗。李子的速写已经画了好几张,我的色彩也快要画完了。
等我终于上完了颜色,扭头一看李子没影儿了。其他人大部分都画完了,还剩下几个别的在收尾,我挨个走过去看了一圈儿,回来还是没看见李子。我有点儿慌了,心想别出来写个生,再整出点儿啥事儿来,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我瞅了一眼老师,看他没有急着走的意思,就四下里开始找李子,沿着这个小山头转了半天,也没找着人。我抬头看看天,估摸着差不多要回去了,心里想不然把这事儿跟老师说下吧,正要转身儿走,余光一扫感觉看见了个啥东西,赶紧扭头去找,就瞅见李子坐在一根树杈上,上半身斜靠着树干不知道在看啥。
喊了一声没人应,我跑到跟前儿才发现,李子正闭着睡得香呢。还没掉尽的树叶子遮着太阳,缝儿里面漏下来的光掉在李子身上,斑斑驳驳,温温暖暖。
我掏出手机,想要拍一张,调好了一看,李子已经醒了,正看着镜头,眼神儿还有点迷迷瞪瞪的,我按下快门的时候,他就跟知道我在照相一样,咧开嘴笑了起来,非常明亮的大笑,满满一屏幕金色,几乎要溢出来。
我收回手机,李子从树上爬了下来,跑过来说:“你是山顶洞人么?头上顶一头树叶子是要给鸟做窝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李子刚才在笑啥,还好没回去,不然我维持了这么久的帅气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拍掉了头上的树叶子,我问李子:“你跑树上干啥?让我找你找了一大圈儿。”
“困啊,太阳晒着我瞌睡。”
“你就不怕摔下来?”
“那树桠子又不高,又都是土地,摔下来也不会咋样儿。再说了,小时候爬树摔的还少?”
“那我们要是走了,你可住在树上吧!”
“你这不是来找我了?”李子在前边儿走着,揉了揉眼睛,回头瞟了我一眼:“走呗,你咋不动了?”
我松开了捏紧的拳头,抬步朝前走。
下次不管你去哪儿,我绝对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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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天宁脑膜炎住院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还在哧溜哧溜的吃拉面。李子说完,我一口汤直接呛进了气管,差点没让我把肺咳出来。
“啥情况?咋弄的?严重吗?”
“不知道。我爸我妈都在医院守着呢?”
“那你呢?不过去啊?”
“我去过了。”
“……不在那儿陪着天宁?”我想起我住院时候,李子每天晚上都在床边候着。
李子摇摇头。
“为啥?你和天宁那么亲……”
“我爸我妈在就行了。我去净是添乱。”他喝了一口面汤,又说:“再说了现在是高三,请假不像高二时候那么随便。”
我还想问问李子担心不,看了李子若无其事的表情,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那么宠天宁,咋会不难受?但是就算难受,他也不会多说啥,每次都是一副陈述客观事实的从容模样儿,心里头不知道磕了多少道沟子。
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找不说来啥好的话可以说。
李子每周末去医院,这样我俩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就更少了,李子也很少再谈起天宁的情况,我又不好意思问,每次都只能问问我爸。我爸每次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个大概,不知道情况到底是好是坏。
自古以来就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天宁还没出来,李子奶奶又进去了,因为喉咙里长了个瘤子,得开刀。
李叔李姨这下彻底是忙不开了,李子也开始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老师还为这事儿找他谈了两次话,大意就是要高考了,希望他不要因为外部的事情太影响心境。
我周末没事儿也去医院帮忙,不过幸好天宁已经快好了,李子奶奶还在准备做手术。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李子正坐在窗户边儿看书。屋里除了李叔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模样儿和李叔长得有几分像,估计是李子的叔伯姑姑啥的。
李子冲我笑了笑,指指他旁边的凳子,让我坐下。
“那俩人是谁啊?”
“我大伯和我大姑。”
“原来没见过他们啊。”
李子轻笑了一声,合起了手里的书低声说:“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金贵主儿们,平日里能给你见着?”
我听出来这话里的讽刺,没再问,看了奶奶一眼,说:“奶奶睡了啊。”
“嗯。后天就要做手术了,”说着他瞅了一眼在那边的大人们,“手术费还没着落呢。”
“天宁啥时候会出院啊?”
“不知道,医生说再留院观察几天。老师上次说啥时候联考来着?”
“过了年来就考。”
“你们十二月中旬就要专业课考试了吧?”
“嗯,你这一说还让我有点儿紧张,没剩下两天儿了。”
“紧张啥,你们老师不都说你没问题么?”
“那我也紧张啊,主要一考试那种气氛,就紧张。”
李子撇撇嘴:“我考试就不紧张。”
“……能和你这种人比吗?你这脑子跟开了挂一样的,诶,你说会不会是你激发了啥超能力啊,让你的大脑拥有了瞬时记忆的能力之类的……”
“你就是想太多。你要是把你原来下在游戏上的劲儿用到学习上,你先在也得是数一数二的人。”
“那比的过你吗?”我笑嘻嘻的问。
我正要等李子回答,就听见那边儿猛地一声:“老三你抠儿啥?你家两套房,那么有钱,这一点儿手术费还拿不出来?俩儿子都养了还在这点儿钱上计较?”
我扭头一看,李子大伯脸红脖子粗的正对着李叔吼。
“老大!”李子大姑训斥了一句,“咱妈还睡着呢!”
老大不满的哼了一声,闭了嘴,三个人又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啥。
我凑到李子耳朵边儿上说:“你大伯说话咋这么不是味儿呢?”
李子站起来,说:“别管他,咱们出去转转。”
李子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儿去,对李叔说了一句:“爸,这个月月供你还没交呢。”
李叔愣了一下,嗯了一声。李子却一拍脑门,跟好像想起来啥似的,走回去,走到他大伯旁边问:“诶,大伯,上回老家那树我爸不是让你帮忙卖卖么?咋样儿了啊?卖了多少钱啊?我爸当时买树苗的时候可贵了!都是好苗子,我还种了两棵嘞!现在估计都长老粗了,肯定挺值钱的……当时我爸说要卖我还不舍得呢……”
我还在惊奇李子咋今儿个一口气儿嘟嘟啦啦说这么多话,就看见他大伯脸黑的跟吃了屎一样。
“平宇,你透透气儿去吧,别老在屋待着。”李叔打断李子,李子从善如流的住了口,和我一起出去了。
下了楼,我才忍不住问他:“你刚才说的啥啊?让你大伯那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