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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有些不寻常,闭上眼,脑海里总浮现出那双扑闪的大眼睛,耳边也仿佛总回响起她细碎的银铃声……
又过了几天,莲踪的帐内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起初这身影只是在窗边偷偷窥探着帐内,后来这身影蹭着蹭着就钻了进来,从门口一路蹭到了他写字用的矮几边。
“涨钱,你,你教辛写汉字可好?”
“涨钱,你生得这么好看,名字怎么这么,这么奇怪啊?汉人名字都这么奇怪吗?”
“涨钱,你描的这些花花草草我怎么从没见过。它们叫什么?”
“涨钱,这画的这杂草是药吗?它能治什么病呢?”
“涨钱,你应该比我老一些,那……以后我便叫你阿兄吧。涨钱太难听了……”
自此,他的氅帐内便不再似过往一般死寂……
一开始,她拍着胸脯说替他研墨,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便打起了瞌睡。研墨失败后又说要替他整理岸几,结果一不小心打翻了煮水的陶罐把自己烫得够呛。他被她磨得实在没了脾气,于是便答应教她写字画画。他教她一撇一捺工工整整,她却抓耳挠腮,半天写出个鬼画符;他落笔在画纸上点下五片桃花瓣,她却把毛笔一扔,五个指尖粘了粘墨印在纸上,“瞧,这样也是桃花……”实在感叹汉人字难认,她便耍赖搬来一坛酒,吹起一支鹰骨短笛来说是驱赶了困意好继续用功。莲踪无奈,但这般听着她的笛声喝着酒,感觉心旷神怡,很好。
尽管鬼方与大汉以及西北诸国战事吃紧,却未能扰了他们在大漠黄沙中策马并肩飞驰;在落日余辉下仰头畅饮烈酒。醉了,她就纵身跃上丈余高的树,半躺在树枝干之上,在繁星满幕的夜里随手摘一片叶子吹起大漠小调,有时兴起,他便会在她的歌乐声里将心中所念所思化为诗句,用干枝写在沙地上……
“哎哟!看那天空中明媚的月亮,映照在沙泉边阿哥的身上。我愿倾听泉水涓涓的流淌声。好像心上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泉水带着我的渴望。静静地流淌到你的身旁……”
她的声音很好听,短短几句便如流水一般淌入他心底。
后来,莲踪方才知道,辛的生母是一个被鬼方铁骑军从大汉边境小城掳回来的汉女奴隶,在她八岁时便去世了,生母去世后的六年,辛一直被养在大阏氏处。但生母身份微贱,所以虽是单于的生女又养在大阏氏身边,但辛却没有封号,也没有一个公主应有的荣宠。与其说她是个公主,不如说她是个身份特殊却可有可无的存在,有时更像是任大阏氏差遣的婢子。可这似乎不影响她恣意地感受快乐。看着身畔一会儿吹吹笛子一会儿唱着小调的辛,莲踪似乎感受到一种“生”的气息。像是一粒推开巨石的种子,恣意的在自己世界里悄悄地、生机勃勃地向上伸枝展叶。渺小,却充满力量。
她虽贪玩,可学起新事物时却也有些天赋。有时她被大阏氏使唤脱不开身便会托哈努给他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