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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笛间霪笑连连,被风一送,不几日便送到芷秋耳中。芷秋心内有数,只是难免担忧,每日有些食不下咽,好容易养起来的皮肉,不多时又消减下来。因流言迅猛,家中来拜会的人不多,愈发清闲下来,仅是袁四娘阿阮儿等人来问过话。
缝人问她,她只笑说:“嗨,那些人不就爱编排人?存起心来,你就是好好在家中坐着,他们也得说你在哪里丢了性命。你们不要当真,随他们说去。”
如此将人应付过去,自己却悄么发愁。这日趁着日朗天青,坐在廊下裁剪料子,说是为陆瞻赶制一件夏衣。廊下水池只里睡莲正艳,馥郁颜色充斥人眼,又有红白鲤鱼恣意畅游,芷秋瞧了喜欢,叫桃良进屋拿了鱼食来撒了些在池子里。
这里剪针线,后头陆瞻廊下走来,瞧她穿着水红潞绸衣裳,合欢红的裙子,一个背影弱羽依依倚在抚槛上。桃良打门里出来,端着盏刚煎好的酥油牛奶,“姑娘快趁热吃,搁了糖的,好吃得紧!”
芷秋却将一个凤吐珍珠的金钗摇得微响,“我有些没胃口,你们吃吧。”
桃良正要劝,恍见陆瞻绕廊而来,接了牛奶牵着芷秋往卧房里去,“我瞧你有些消瘦了,该吃些。”说着走到榻坐下,将芷秋抱在膝上,银汤匙搅一搅喂给她,“我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没事儿,再坏也丢不了性命去。”
“我还是止不住担心呀,”芷秋吃了两口,便不再吃了,拽住他的手腕子,“你几句话就将事情说完了,可真到那时候,又哪里是几句的事情?譬如你到了诏狱里头,他们对你用刑怎么办?拿烧红的铁烙子烫你,又或是什么老虎凳,你怎么经得住?”
讲了两句,渐渐就有泪花扑出来。陆瞻一颗心又软又疼,忙摸了帕子为其搵泪,“你想得也太多了些,真到了诏狱也没事儿,镇抚司诏狱就是我管着的,谁还敢对我用刑?不过在里头待几日,事情办好了,我仍旧出来的。”
“自古说世态炎凉,你好时,他们自然听你的,你不好了,他们自然去听别人的,谁还敬你重你呢?”
陆瞻听了觉得又可爱又好笑,眉目舒展时,暗暗将一只手卷入她衣裳内,“世态炎凉是没错,可他们都有自个儿的判断,迷局未明,不会轻易得罪我的,你只管放心。”
那只手像条蛇似的爬在她衣裳里头,缓缓使得她眼波迷醉,折倒在他肩上。浑圆而柔软的一片迷乡也使陆瞻有些意乱情迷,俯脸吻她,黏黏腻腻地轻吻里,他将手卷入裙中,抽掉几根带子,随之也触着另一种滑腻腻的什么。
一阵风折杨柳后,有脚步声由远渐近,却谨慎地止步在屏风后头,原是黎阿则,低声告禀,“干爹,魏谦派了两个缇骑回来,刚刚才到,现在外头厅上等候。”
“叫他们等着。”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两个缇骑茶也吃了好几盅,方见陆瞻穿着蓝得发黑的道袍,不紧不慢地走近厅上来,袍子未束腰带,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正握着条帕子揩手,眉也不抬,“方大人有消息了?”
两位缇骑忙拔座起来禀报,“督公所料不错,上次遭劫,方大人没死,是叫海寇劫了去。如今已经安稳回城了,原是要回苏州的,可皇上来了急谕,传他进京,所以魏大人特叫卑职们来回禀督公。”
陆瞻将几个指头一一搽抹过,帕子折入怀内,抬眉起来,“魏谦怎么不亲自来回禀?”
“卑职正要禀报这件事儿呢。多亏了方大人,咱们在苏州市舶司抓一个通寇的官员,不是别个,正是前几年沈从之举荐给沈丰、沈丰又举荐给皇上的市舶司提举苗全。”
闻言,陆瞻笑起来,兴致盎然地抬了下巴叫二人坐,“苗全我知道,是十年的进士,原是在翰林院做个闲职,后被沈丰举荐去了宁波市舶司,听说明年就要调回京到顺天府任府尹的。”
“正是此人,但此人在市舶司这几年,私通海寇,每每将我朝与他国货船往来的信息透露给海寇,海寇劫了货再与他坐地分成。他这几年敛财无数,有些送到老家,有些则送到京中沈阁老家里。因这件事儿牵扯到沈阁老,魏大人不敢走露风声,所以亲自同方大人一齐将他直接押送进京。”
“他做得对。”陆瞻扣着十指,两个拇指相互打着圈儿,“你们八百里加急回京,传我的话给崔元峰,在我被押解回京之前,务必让这个姓苗的吐露干净,供词不要过司礼监和内阁之手,秘密上呈皇上,其他的,皇上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