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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王长平走在车下,“奶奶们出来前,里头有公公出来传话,说是皇帝老爷赐下饭与姑爷同方大人一道吃,吃过了还有事情商议呢,叫咱们先回家。”
芷秋点头放下帘子,云禾挨过来,两人都蹭着彼此一身的冷汗,倏忽间嘻嘻笑起来,笑声似在广袤天地里放飞了两只百灵鸟。
天大的殊荣后头,自然会有他人覆灭。下晌换了值,陆瞻领着圣意往司礼监去,哪里的红墙下正碰见沈丰,二人皆穿补子袍,远远地望一眼对方,目光仿佛一场岑寂的刀光剑影。
相近后,陆瞻先作揖行礼,“许久不见沈阁老,阁老身体可还安康?我瞧着倒还是如从前那般精神奕奕。”
那沈丰留着几寸半白的须,与沈从之几分相似的眼睛里滑过一丝事败后的颓唐,转瞬即逝。
这厢仍旧以一副和蔼的笑颜与陆瞻回礼,“陆公公前些日子受了牢狱之苦,却到底是年轻人,不见一丝灰心之色。这样好啊,咱们侍奉皇上,要时时感念圣恩,可不能因一点小事儿就生了颓废之意。”
“阁老说得是。”陆瞻颔首应下,恭敬得似乎身前是一位谆谆教诲的长辈,“我今日刚回宫当值,适才听见人说起从之被参的事儿。阁老可千万不要为了这个动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保养身子才是,朝廷里可有那么多的事儿等着您老做主呢。”
“唉……”沈丰重重吁出一口气,满是真假难辨的感慨,“我膝下就这么个儿子,从小宠得他不成个样子,原以为得皇上恩典封他做了官儿,能有些你的沉稳,不曾想竟然益发张狂起来。他在苏州做下的事儿,倘或早叫我知道,一定先揭了他的皮!陆公公,你与他也是从小的好友,万望不要计较。”
“小沈兄为人不过是张扬了些,本性倒不坏,我自然不计较。阁老也莫着急,皇上就算不顾及小沈兄,也会顾及阁老往日鞠躬尽瘁之心,大约不会重罚的。”
那沈丰不住摇头,陆瞻劝慰两句,与之相辞。随着举步稳健,笑意顷刻在他面上流逝不见。
这厢走进司礼监大门,见院中早已伏跪着一班身居要职的太监,垂着脑袋齐声唱喏,“恭迎祖宗仙尊!”
“起来吧。”陆瞻目无垂视,径直走到正殿廊下,与一年纪相当、补子相当的宦官见礼,“两年多未见,余良一向可好?”
那余良生得略瘦,将一只近乎枯竭的手往他臂上一拍,“还跟我来这套?虽两年多未见,却一直有书信往来,未必你还跟我生疏了不成?你下了值不回家去见娇妻,忙着到这里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来瞧我的吧?”
二人相请入内,只见殿内右首安放着五张书案,上头满是堆山填海的奏疏公文,陆瞻稍看一眼,与他坐到正榻上吃茶,“许园琛呢?方才皇上有旨意,叫我来传。”
余良往最里头单放的一张书案瞧一眼,牵着唇角细笑,“哦,今儿晚上他当值,大约一会儿就到,是不是圣意调他去哪里?”
“我正好提前跟你说一声儿,”陆瞻叫门内伺候的几位六品太监出去,放沉了嗓音,“圣意叫许园琛南京去修旧宫,将你提为司礼监掌印。”
“我?”余良大吃一惊,吊起高高的眉骨,“怎么会叫我掌印?我想着八九不离十得是你。原本皇上欲遣张公公往南京去那阵,就属意的是你的,要不是派你往苏州办龚兴的事儿,怎么会轮得到许园琛?”
陆瞻笑笑,淡然地呷一口茶,“今儿同皇上商议了土地变法的策略,虽还为招内阁同议,但圣意已决,不过是商量些方策细节的事情,试点就选在苏州府。苏州府占了三位郡王,数量不多,先就对付他们摸索出一套方略来,且苏州灾后重建,正是个切入的时机。”
“未必要你亲自去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