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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蒲扇一停,走过去隔着门侧耳聆听。有人笑呵呵地来招呼:“薛将军亲自送了好酒来,快去吃酒。”
一阵剑戟乱响,是喜出望外的侍卫们丢下了兵器,往大殿跑去。
阿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溜出门追了两步,顿觉不对,又折身奔回房,架起铜镜一瞧,头发乱蓬蓬,青布裙皱巴巴。她忙放下蒲扇,趁王氏母女还在沉睡,放轻脚步进了寝室,打开王氏的藤箱。
里头是王氏做皇后时的旧衣裳,绿罗红绫,织金绣彩,被摇曳的烛光照着,绚丽得灼眼。
阿松屏了息,一时拿不准该穿哪件。灯花一闪,她瞬间回神——再耽搁,薛纨要走了!匆匆自箱子里扯了条绫裙出来,把粗布衣裳换下来,沾湿木梳抿了头发,阿松连铜镜都来不及照,便飞快出了门。
正殿上灯火通明。帷帐被扯了下来,铺在供桌上,上面十来只酒瓮,侍卫们喝得东倒西歪,一名守卫捧了碗站在薛纨身边,正殷勤备至地劝着酒。薛纨接过来,还没喝,眸光自碗边抬起来,笑道:“哪个色胆包天的,还叫了唱曲的?”
众人都疑惑地放下了碗。
阿松拎裙走上殿,殿上没有风,她的腰肢却摆得柔软袅娜。每走一步,绿绫裙波浪涟漪。到了眼前,那侍卫脸色陡然一变,不自觉摸了摸颈边的咬痕,他心虚地呵斥:“滚下去!”
“这不是阿松吗?”有人吃吃笑起来,冲薛纨挤眼睛,“听说她想薛将军得很呢,三天两头问将军什么时候来。”
阿松没理会那些或忌惮或戏谑的目光,她直直望着薛纨——曾经一成不变的厌烦消失无踪,她眼里闪着动人的柔波,按住了薛纨的手,说:“将军,我替你斟酒。”
这一幕,和当初华浓别院的夜宴上简直如出一辙。薛纨眉尾微微地一扬,有些惊诧,有些自得,他没做声,看着阿松把酒瓮抱在鼓囊囊的胸前,酒液倾泻,几点清凉溅到他手上。
“倒这么多?”薛纨笑着瞧那满当当一大碗,“你想醉死我吗?”
“走啦走啦。”众人见薛纨一双眼睛都在阿松身上,心领神会,将酒瓮一抱,闹哄哄地往外面去了。
阿松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硬是忍住了,先作出温柔关切的样子,“将军这两年还好?”他和以前一样的紧袖长袍打扮,没佩玉,没饰金,她猜他混得不好。
薛纨扑哧一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放下碗,他眼里闪动着那种懒洋洋的、揶揄的光,“没升官——白受你劳动玉指,对不住了。”
阿松才不在乎他是不是官运亨通,若他真的青云直上,她恐怕控制不住自己,要嫉妒得眼睛发红了。他官场失意,她幸灾乐祸,斟酒的动作更舒展自如了,“我再替将军斟一碗。”
“不用。”薛纨按住酒瓮,“你斟的酒,我不敢乱喝。”他脸色端正了,“找我干什么,有话直说吧。”
阿松在他面前向来不屑掩饰本性。忍了这半天,她快憋死了,张嘴就问:“皇帝还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也许一辈子?薛纨没那么直白,怕当场把她气死,他同情地看着阿松——至今还记得她被迫离宫时那副茫然的样子。“你太蠢了,投奔皇后,不如来投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