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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归尘笑了笑。
趁着月光,蒲风才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人来,可能是他平时笑得太多,又或许是天生的笑眼,眼角微微下垂有着好看的弧度,瞳色很深,说不清目光里蕴含了什么,好像很淡然,却又夹杂着抗拒与闲凉。她想这样好看的眸子或许不该生在这样一张略显平庸的脸上,转瞬又觉得珍珠只有在沙滩上才愈显其光芒。
蒲风的目光一点一点涣散着。
李归尘不看她,却是心想这实心丫头打算盯他到几时,明明不是很困吗?
说起来他很久没看过夜空了。上一次得见,雨滴敲打着他的眼,棕红的天,就像是大片大片的血。
而今夜见不到几颗星星,却是因月亮太过圆满且太过明亮,她非皎白而是近乎金黄的色泽,刺眼而令人不可直视。整个荒原上,因洒满了璀璨月光而明媚不似人间。
明明是月,却活得像个太阳,黑夜里的太阳。
短短的功夫,蒲风垂着脑袋打起了盹儿,终于歪倒过去,倚在了候在一旁的李归尘身上。他脸上常有笑意,却很少如此时般眼中含笑。小小的人儿伏在背上,脑袋枕在他肩上睡得正沉。
蒲风并不重,或许与同龄人相比她实在太轻了,但李归尘背着她,不得以佝偻着腰,脚下亦有些不稳,背影看起来就像是个腿脚不好的老爷爷,样子颇为可笑。
他不曾停下,也没有换过手臂的姿势,在清冷无人的京城午夜,走了不到两个时辰,正是以这样颇为可笑的姿势。
到家时天已蒙蒙亮了。
转眼日上三竿,蒲风抱着枕头吸溜了快流成一滩的口水,支起了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居然在家里。
然而有三件事让她瞬间惊醒,头大如斗。
第一,她是怎么回来的?背来的?抱来的?扛来的?总不能是像拖死猪一样拎回来的吧?那岂不是让李归尘摸……算了……第二,淡淡的皂角味道,谁给她换的衣服?她的外衣中衣都死哪去了?总不能是河对岸王阿婆半夜过来给她换的吧?天底下会有人睡得这么死猪一般吗?昨夜指定是李归尘把她拎回来的啊……最后,蒲风摁着胸膛,感觉到了厚实的裹胸布的存在,长舒了口气,可气刚吐一半就噎在了嗓子里——好端端的男子,胸上怎么会有这么个劳什子东西,她感觉自己脸上仿佛长了一千张嘴,可惜每张嘴里都被喂了一颗哑药,且是锦衣卫诏狱里堵人活口的那种,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哑药。
蒲风也没换衣服,穿着中衣冲出了屋门,正看到李归尘在喂鸡,院子里搭了许多浆洗好的衣服。
“先生,”蒲风咬咬牙佯装虚弱道,“实不相瞒我上个月遇到了劫匪,胸口受了刀伤,昨夜劳烦先生舍力将我弄回来,可是刀伤复发,学生想问附近哪里有治外伤好的大夫?”
蒲风扶着门框,嘴唇被她抿着而呈苍白颜色,看着实在是副病得不轻的样子。
李归尘攥着手里的虫眼菜叶子有点发愣,上下打量着蒲风,木讷道:“不如我与你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蒲风语录:“满嘴胡话,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