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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风抹了抹网巾之下细密的一层汗珠,心道这堂下众人中有身着常服的锦衣卫也是太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此案毕竟与权贵毫无瓜葛,也不至于惹上什么太大的是非才是。
她这样大略思量着,不住踮起脚尖来左顾右盼,可杂乱人群中哪里有他半个身影。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蒲风撅起了嘴隔着宽大的长衫轻轻摸着腰带上夹带的物什。
这东西一会可是要派大用场的。
少顷开了堂,一身着细团花暗纹绯服配素金带的大人端坐于案后,蒲风本以为主审会是个像丁霖那样的老头子,不成想这大人居然年轻得很,看样子也就将将而立,可能正是因此,故而他更要端些架子,面上格外冷酷威严。
虽是大理寺复审,流程也是大致相同的,众人听了刘仵作报了验尸单子,陶刚、陶刚妻子、报官证人连带着张壮老母的几番说辞,对这案子也算是有了个大概认识。
此后便是蒲风受传召上堂。
那大人对照着初审的文书记录,不免揉了揉眉心,他看着堂下跪着的证人蒲风,忽而觉得这少年有些与众不同。
他本是有些苍白瘦弱,却穿了一件极不相宜的宽大白苎外袍,低头跪在那里更是显得有些姿势僵硬怪异,且身上臃肿。面上却是与这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内敛神色。
“堂下之人可是证人蒲风?”
蒲风口上应了,余光却不时瞄着身边停尸板上的死者,满手冷汗。
“本官听闻,那日初审正是你提出此案有异?今日大理寺公堂之上你便如实说来,起身说罢。”
那声音听着圆润厚重,蒲风七上八下的心稍稍踏实了一点,站起身来微微行礼道:“多谢大人。学生当日杀尸之说,确非一时胡言猜测。依方才他人之言,那日天降暴雨,陶刚手持柴刀奔跑时不慎大力撞到了站在路边的张壮,以致张壮倒地肚破肠流,血流遍地,后官府收尸并带走了陶刚,这便是之前所判断的案发经过。可学生认为,此案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即,若能证明此案死者在遇到陶刚之前已死,便是翻案之关键。”
蒲风一顿,看向了陶刚:“若是当真为陶刚杀了张壮,那张壮绝无可能在腹部中刀的情况下一声不吭不是吗?”
陶刚哭着连连称是。
蒲风继而道:“此点的确不合常理,可若说这便是学生判断陶刚碰到张壮时,张壮已死的原因,未免不能服众。可今日学生已有了充足理由。”
张渊坐在公堂右首,托着腮轻笑,心道这贫嘴小子蒲风卖起关子来真是没完没了。
蒲风深吸了口气,沉稳道:“学生曾提出过三点疑问,如今便一一解释道来。
第一点,死者如何能站立路边?其实这倒也不难,在人死之后的两个时辰之后,尸僵便可以发展到一定程度。
案发当日约莫巳时下了暴雨,在那之前天气炎热尤甚平日,更会加快尸僵的发生,故而若是凶手有心设局,可让死者刚刚断气时便平躺在地,脚下垫以平整之物,手臂弯曲,以木棍握于手中,保持直至尸僵充分显现。
此时,死者已肌肉僵硬,关节不能弯曲,若是以一根铁锹之类的农具稳稳插入土中,再将死者以站立姿势架好,手握铁锹支撑,脚后垫以石头之类的辅助,在雨幕模糊中看起来“站立”一段时间想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