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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那人,不就是远远坐在金鸾宝座上的当今圣上吗?
蒲风摇了摇头,垂眸一笑。她或许能从这只言片语中,寻味出他当年意气风发时的模样。一个人骨子里的傲气,是永远永远,哪怕后来会卑微得只如尘埃芥子,也不会改变的。
在萧琰眼里,乃至景王党或是东厂幡子的心中,他都只不过是一个企图东山再起或者说一雪前耻的亡命之徒。
萧琰说他傍上了皇长孙,殊不知,只是以己度人而已。
她起初只觉得长孙殿下只是视他们如棋子,如今看来,或许她错了。在长孙殿下的谋划里,保住父王的储君之位或是扳倒西景王只不过是一个必由之路罢了,而绝非目的。
百官堕怠,党派丛生,置黎民于水火,置法纪于废弛,这便是当今的世道。
真的是该变一变了。
与他而言,于这泱泱大明而言,皇长孙正是希望。
她忽然觉得萧琰此人是如此的可笑,又是如此的可悲。当日陶刚案复审,堂下众人皆夸赞他是“青天在世”,然而在涉及党政的案件上,他又俨然退为了丁霖徐洪之流。
“你以为普天之下单你一人心怀有志?”这话虽出自萧琰之口,可他却没有那个胆气来始终奉行。
一如他当年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了自己的良心。
蒲风摇了摇头,坐在炕桌边上一面支起窗子看着李归尘在厨房忙碌,一面一封一封地翻阅着崔茉留下的全部书信还有手稿。
这里面多是些誊抄的诗句,譬如李清照李煜的词作,也有些蒲风没见过的,如:
“月似罥烟眉,薄云青纱透。良会终别远,广殿泪相候。”
前两句描写的虽是月夜,却也可理解为闺房之景,而后两句……南朝有诗名为《光宅寺》,其中“广殿悦逢迎”一句中,这广殿分明指的乃是寺庙的大雄宝殿。
蒲风再翻下去,只见一张浅妃色的藏花笺上写了一封信,字迹略微有些潦草凌乱,所用的却并非是常规信件的格式,似乎并未打算寄出去。
“慧鉴如晤:病愈沉疴,非药石转矣。君曾相劝,妾气色大好,唯欠脂粉,言赴明日相赠与之,愿妾心安。君亦常言,出家者口无诳语,今汝未奉行,何敢死乎?
汝必因此一恶,永难再登极乐,须于黄泉九幽以待妾身矣。
感有生十数,虽未出闺阁,但已遍尝艰辛。郎中相薄幸,寡嫂屡羞之,妾已无望。唯念君恩矣,若非此残身,必终生以奉君,纵青丝落尽。
可笑妾乃痴妄众生,君亦难渡。然,闻君既弃我,妾留此残生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