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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着嘴角,淡淡地笑,只说:“也没什么。”说着凑过来,下巴抵在他的床沿上,黑暗里目光明亮,停在他面前,说:“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你。”
他的脑袋在黑暗里“轰”的一声象电脑一样蓝屏,待重启回来,看见她还支着脑袋靠在床沿上,离他那么近,鼻尖差一点能碰到他的鼻尖,平静地看着他,双颊微红,目光闪动。
细细想来,他不觉得姜芷芃有什么过人之处,漂亮,但不很漂亮;聪明,但也不特别聪明。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大概就是她这样看人的样子,似乎坦荡无余,有种勇敢到无所顾忌的意味,但又总叫人捉摸不透,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细胞,一直以为会象旁人一样,到一定的年纪认识一个相宜的对象结婚生子,却不巧遇到这样一个人。自己也着实有一点没用,只要是她,从来不介意随传随到,大概也不介意时时小心处处让步,她多异想天开的愿望他都一件件记在心里,所有男女交往里他觉得不健康又不屑做的事他都在做。
今晚她一定是有些醉了,也许也没有,反正他也管不了这许多,黑暗中迎上去吻住她。
柔软,甘甜,还有一点白酒的余香,火辣辣的,伴随自己如雷的心跳声,果然感觉是大不同的。
他略一停顿,才喘一口气的功夫,她往后退了退,轻声说:“等等……”他哪里肯等,潜意识里觉得她要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来,连忙一把抓紧她,继续那个吻。
这一次她的双臂缠绕上来,搭在他的肩上,然后搂住他的后颈。
雨下停了,月亮不知道什么出来,水银般的月光撒在床前,也许那是雪前的最后一刻晴天。背后的电热器呼啦啦吹着热风,吹得人有点头昏脑热。他记得她的指尖有一点冷,伸进他的T恤里面,还带一点微微轻颤,然后他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后来的事情难以言说,只记得很震撼,就像倾尽了他所有。还有,单人床着实太小。
他在半夜睡着,后来电热器大概走完计时终于停掉,当他被凌晨的寒意冻醒,怀里已然空空荡荡。他惊觉抬头,还好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裹着被子抱着双膝蜷在窗前的椅子上。他打着哈欠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凑在她耳边问:“不睡觉?干什么呢?”
窗外是黎明前的黑夜,沉寂寥落,鸦雀无声。她静静地望向窗外,沉默半晌才说:“好像要下雪了。”
他记得她说过早上要回永平,以为她怕路不好走,说:“没事,明天我开车送你去。”她才从窗外收回目光,挑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轻声说:“好。”然后回过头吻他。
这个吻细致绵长,又与刚才不一样。他一边回应一边把她抱回床上,两个人在被窝里相拥,好不容易才又暖和过来。怀里抱着他喜欢的姑娘,怎么能叫他不动情,很快又陷入无底洞一样的漩涡。方才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还有些青涩无措,这一次则心无旁骛,水到渠成。
后来那一觉他睡得香甜,只做了一场模糊的梦,似乎是自己兴高采烈地开着车,东奔西走地想要买一张双人床,可是一直在路上,一个商店也没找到。要不是记得早上还约好了要去永平,这个梦真恐怕要一直做下去。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睁开眼,他下意识伸手一捞,身边是空的。
他慌忙找到手机一看,已时近中午。一夜纵情,他怕是食言了,说好要同她一起去永平,竟然睡到日上三杆,可她也没叫醒他,一言不发地就走了。他连忙发短信过去:“对不起,睡过了。怎么不叫醒我?”
他等了十分钟,又等了十分钟,姜芷芃才回,简短地只有几个字:“在路上。再见。”
这是她最后一次联系他,后来有很长时间她都音讯全无,无论他打电话发短信她都不回。他只知道她的阿姨住在永平,不知道具体地址,去问姜芷蓁,她也说不知道。
那一次她在永平住了好几个月,不知道如果那天他早早起床同她一起去永平,结果会有什么不同。那时候他翻来覆去把那晚的事从头想了无数遍,终于明白她没完成的那桩心愿是什么,还有她说的话:“贺宇川,我曾经喜欢过你。”他在心里自嘲:“曾经”,是“曾经”,早已水流花落时过境迁,你这个笨蛋,她心里早住进了别人。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那只白信封里装的是什么,所以何曾料到,她那句“再见”真的是再见的意思,她花了一整晚时间,也只为了说这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