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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上海一埠是中国第一个开通地方,排场则踵事增华风气则日新月异。各种新事业,都由上海发起;各种新笑话,也都在上海阄出。说他文明,便是文明;人做不出的,上海人都能做的出。上海的文明,比了文明的还要文明。说他野蛮,便是野蛮;人做不到的,上海人都会做的到。上海的野蛮,比了野蛮的还要野蛮。并且在别处地方呢,“文明”、“野蛮”四个字是绝对相反的。文明了,便不会野蛮;野蛮了,便不能文明。上海则不然:野蛮的人,霎时间可化为文明;文明的人,霎时间可变为野蛮。做文明事情的,就是这几个野蛮人;做野蛮事情的,也就这几个文明人。不是极文明的人,便不能做极野蛮的事。”
宣统元年陆士鄂《新上海》
在中国有一座城市,东方的、西方的、新潮的、旧式的、美的、丑的、在这座城市得到最鲜明的显影,乱世中各种畸形**,也在这座缺乏道德约束机制的城市里膨胀着。而这座城市就是上海。
城市空间构成来看,清末的上海包括上海县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三个区域。上海由开埠前的县城崛起为远东第一商埠,与租界的辟设有很大关系,上海是一座因租界而繁荣的城市,,任何离经叛道的思想,激进、忧愤、颓废的情绪,都能在尊奉所谓“言论自由”的上海租界得以表达。上海租界同时也生产各种新奇观念和怪异世相,从器物、制度层面来看,上海租界呈现出令人欣喜的欧化的繁华气象;从儒家道德理想来看,上海租界则是黑色染缸和罪恶渊薮。在中国上海租界的繁荣景象显得“殊奇”,但有句话繁荣与罪恶伴随而生。而在上海,这一点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此时,上海租界“开埠”已逾半个世纪。十六铺的小东门,是法租界与中国地界的交接区,从外洋与内地运来的洋货、海货、山货多在这儿集散·洋行、商行、货栈、大小店铺鳞次栉比,这是同样也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方。每天在这儿出入过往的有官,有商,有工人苦力′有成批的白相人。
于是,另有一些行业也就应运而生。只要你拐进一条弄堂,便可以看到小赌场、大烟馆、公开的或半开门的妓院,也有抽大烟与**女结合起来的“烟花院”。像老鼠、苍蝇、蚊子、蟑螂出没于垃圾堆一样,这儿成了官、商、流氓地痞以及一切社会渣滓麾集的地方。
这天午后,正是聚宝兴茶楼上客时光,来了个中年汉子。他拣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后·叫了壶乌龙茶。茶端来了,他并不吃,只将那茶盏盖取下来,放在茶盏的左边。盖顶向外,盘底朝里。跑堂的回头一瞧,心里有数了,这是青帮中规矩——ˉ挂牌,随即上楼报告坐镇聚宝茶楼的顾玉书。
顾玉书原是上海徐家汇一带的流氓·投到黄金荣门下以后,自己收罗了一班人马,成了黄门的得力干将。黄金荣就派他掌管这聚宝茶楼·作为白相人与帮会的联络点。早上,黄金荣派人关照;近日可能有人来“讨帐”,不必客气。
顾玉书在裤腰上插了把匕首,左手里擎着两颗鸭蛋大小的钢球,“叽咯,叽咯”地捏着踱下楼来。他先在这来客的茶桌边,由左到有,逆时针方向兜了一圈,像猫狗绕着圈子嗅刺狠一般地打量了对方一番以后,站到那大汉的对面·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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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可有门槛?”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便恭恭敬地站起来,右手掉了掸衣袖,两手一拱,回答:
“不敢·是沾祖师爷的光。”
“真前人是哪一位?贵帮是何门号?”
“在家,子不敢言父;出外,徒不敢道师。敝家姓陈名上江下山,是江淮四帮。”
马龙飞随口道出了一个名字,当初军兴之时,多赖的帮会,而在他的手下也乏帮会之人,他报出的名号,正是当年的一个下属,不过早死于军兴之年。
而这次他来上海在下船后,并不有选择到那些党内的同志之处落脚,而是径直过来,就在这十六铺落脚。这一带鱼龙混杂,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来上海滩捞吃食,即便是像他这样的骨子带着军人气的也是不少,毕竟这些年逃兵日日有岁岁有,上海这地方,来些逃兵,倒也是实属平常,没有什么没这种会党中人,更适合隐藏身份。
而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拜堂,马龙飞有他自己的用意,在上海这种鱼龙混杂且藏污纳垢之地,想要完全隐蔽一个人,只有这些人能帮上忙,当然这个忙只能帮前,而不能帮后,按照他和雷强的分工,雷强负责整个计划的制定,宋哲平负责与当地革命党人联络,而他自己则要为三人在上海定下一个“假相”,而这个“假相”,是在计划实施后,能否安全逃离上海的根本,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地方。
顾玉书听了,眼睛一眨,心中有数,来人属青帮,想是讨债鬼来了。奉师父的命,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便追问道:老大顶哪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