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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却是个妇人,连滚带爬的和尤老三在田间沟壑中汇合,她便哀哭起来,“三哥,我好命苦啊?!”凄凄惨惨的哭个不停,声音却是异常娇媚动听,哭音更颇有些勾魂夺魄。
陆宁站在沟壕上,不由哑然失笑,那妇人手中拎着一个硕大的包裹,下沟壑时摔了一跤,包裹摔得松散,露出里面好大一块“金锭”,当然,现今所谓金锭,实则是黄铜,但看起来,怕也有二三十斤,真亏这妇人是怎么背着跑过来的。
这妇人,不消说,自然是刘志才的小妾尤五娘了,刘志才遭难,她这是要夹带私逃,从别苑里偷出这般重的“宝物”。
陆宁以前没见过尤五娘,但这个y o u物的艳名却是如雷贯耳了。
平素佃农们在田间劳作,吹牛打屁时,说些荤素笑话又借以讽刺收租甚重的“刘扒皮”,他们不敢用威仪无比的正室夫人甘氏,倒是这尤五娘倒霉,时常成为佃农们YY的对象。
在那些荤素笑话中,陆宁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则,说尤五娘腰肢太细太软,刘明府便是试也不敢试,怕折了这位美娇娘的腰;又说刘明府鰥居了数年,这两年突然娶妻纳妾成瘾,其实是老而无用,刻意掩饰而已,那尤五娘耐不住寂寞,早已红杏出墙。
不过此时看着沟壑中,灰头土脑满身泥土的这妇人,陆宁不觉好笑,真不知道看起来纤弱无比的她,是怎么将这铜块偷出来的,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古人诚不欺我!
咦,不对?陆宁突然省起,这妇人夹带私逃,现今,可不是等于偷的自己东西么?
“五妹啊,我,我还是有些怕,要不然,要不然你,你还是回去吧!”沟壑里,尤老三搓着手,看起来,早和妹妹说好的,是以来接应,但事到临头,又骇怕起来。
正哭哭啼啼的妇人立时便止了哭声,伸手拂额头乱发到两鬓,立时露出一张如花美靥,一双凤目,水汪汪更是勾魂夺魄,“三哥,你可对得起我?!你我从江南流落至此,相依为命,为了你,我屈身那没卵的糟老头守活寡,天可怜见,那糟老头子有此一灾,我只是个没名没分的闲杂,为甚要为那糟老头子陪葬?你舍不得产业,我便自己逃命,我就不信天大地大,没我尤五儿的容身之所!”
尤老三看起来极怕妹妹,被这妹妹一套说辞数落下来,脸有愧色,嚅嗫道:“不是,话不是,不是这样说……”
“兀那少年郎?!有何可看?给我滚下来!”尤五娘抬头间,却是看到了陆宁,更瞪了尤老三一眼,“带这许多农汉来,三哥你是怕我逃不掉么?故意带许多眼线来,我逃走后,他们还不到处传啊?!”
“啊,不是,我就带了阿牛一个人来,他力气大,又憨厚老实,可以帮妹妹你搬抬细软送你一程,这,这陆大不是我喊来的……”尤老三急急的解释。
陆宁无可无不可的跳下沟渠,也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当看不到,任由她们兄妹离开?倒也无妨,本就和自己没关系,自己更不想做什么土豪恶霸,那铜块,铸钱的话,也不过几贯铜钱,送她们做盘缠也无甚么所谓。
“小孩儿!长得倒挺俊俏!可惜是个病秧子!”打量着陆宁,尤五娘随之冷哼一声,“今日之事,你权当没见过,若多嘴泄露半句,我剜了你的眼睛!”
陆宁无语,其实这尤五娘,也不过十四五岁,不过是妩媚天性,少年早熟而已,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女子,法定十五岁可成亲,但妾侍却是十一二的所在多有。
而自己这个世界的年纪是十六不假,但前世今生,自己倒觉得,自己的心理年纪,做这个尤五娘的爷爷都可以了,却被她喊一声“小孩儿”。
不过,自己脸色是有些苍白,看起来生病了一样,只能慢慢将养了。
胡思乱想着,陆宁摊摊手,说:“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尤五娘满意的颔螓首,心说这些庄稼汉,小农蛮,各个胆小如鼠没丁点见识,吓一吓便吓破了胆。
就在这时,却听沟渠上,有人嘿嘿一笑,“这不是尤老三和尤五娘么?你兄妹这是要远行吗?”
尤老三和尤五娘抬首看去,脸色立刻都变了,变得很难看。
沟壑上,站着一个冬瓜似的矮胖子,此时笑眯眯的一脸不怀好意,正是本县司法佐刘汉常,他左右两名差役,都配腰刀,却是两名执刀。
本县官员被一勺烩,这些胥吏现在就是县里的大王小王。
刘汉常这个司法佐,对底层百姓来说类似后世公安局长等等权责,但对于县里几个大佬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只是胥吏,从官方来说,完全不似后世公安局长的地位。
以前这位刘佐史紧随刘志才脚步,时常进出刘府和别苑,和尤氏兄妹极为相熟,以往也曾经大拍尤老三马屁。
只是眼下,遇到这位刘佐史,却是大大的不妙了。
尤老三和尤五娘都知道这一点,脸色都是巨变。
刘汉常看着沟壑中众人,心中暗喜,正愁对新明府没见面礼呢,眼下却是帮新明府抓到了要夹带私逃的女奴和佃户,正是大大的一桩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