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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座楼宇各自独立,又以悬廊相互通连,成倒三角型对峙,每一座楼里,除最高一层外,都有大小三十六间屋子,总共一百零八房,这一百零八房中有至少七十二房都是花钱的,剩余三十六房是给那些花钱的人租住的,以让他们更多的花钱,更方便的花钱!百万庄是什么地方,小哥现在可猜到了一二?”
百万庄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都好像别无选择。
高士煦看着怜牧身后灯火通明,透着诱人温暖的楼宇,想了片刻,咬牙点点头,“花钱没问题,不过晚辈着急赶路,并没带多少现银,不知贵庄最低消费需要多少两?”
怜牧也点点头,团紧了他的银灰裘皮大氅,“不论是现银还是银票,本庄一概不拒,你要问最低消费?那大概就是赌大小吧,二十两纹银一把。”
高士煦倒吸一口凉气,心道,那些街市上的小赌馆自己也是瞧过的,随便押点铜板,散碎银子都成,怎么百万庄的一把这么贵?不过这些话他没好意思说,怕被人耻笑了去,而是转而问道,“只赌一把,可不可以?”
“当然!”怜牧侧过身,已有了要往回走的意思,“客人赌多少,赌几把,都是客人自己的事。”
“那我就赌一把!”高士煦语气中多了一份坚定与毫不犹豫。
“里面请!”
怜牧亲迎客人,让段五等皆有些暗暗吃惊,这可是极为少见的,在段五的心目中,能让百万庄的怜公亲迎的客人,天下间绝超不过五个,平时再大的富绅豪贵,怜公也是手一招,将客人交由他们来款待,然而今夜,怜公不仅破天荒的,给个无知的傻小子介绍百万庄,还一步一随,温文恭谦地将那个小子请入了豪华而富丽非凡的jinfeng玉露楼。
三座楼宇都叫jinfeng玉露楼,不同的是,各分金、风、玉、露四种门号等级。
像怜牧带高士煦进入的,这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一座,就主要是金字号房间。
高士煦立在底楼大厅中,观赏着jinfeng玉露楼内精致奢华却绝不流于俗媚的装潢,暗叹主人家的品味与讲究实在非同寻常,单就是厅内墙壁上,那错金盘枝盏上所放的,用来照明的夜明珠,就是罕世难寻的珍宝,何况仅仅一个大厅,就耗去了十数枚。
高士煦的反应尽落怜牧眼中,他不动声色,等高士煦赏完一圈才道,“你且先在这里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一会儿就会有专人下来,陪你玩一把的。”
高士煦依言谢过,自己在厅内的待客椅上大方地坐了,从两侧的房间里,阵阵传来的喧哗,想必就是百万庄所谓的客人深夜不寐,沉迷烂赌所发出来的兴奋的呼喝。
段五不知何时已退出jinfeng玉露楼,旋即来了个束粉色腰带,眉清目秀的半大童子,给高士煦摆上了几样小点,一杯热茶,高士煦抱拳示谢,童子抱着托盘鞠躬回礼,然后退入了楼梯之后的小门内。
怜牧上到四楼,敲响了靠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那个少年郎对jinfeng玉露楼尽管表现出了惊讶,却也远远没有到目瞪口呆的地步,能做到这一点的,普天之下,大概屈指可数。
“来了个青瓜蛋子,你正好活动活动手脚,去陪他玩一把吧”,房门打开,怜牧对里面的人淡淡地说,语气尽管淡,却暗含着少有的慈爱。
“我知道了,太好了,怜叔,我正闷得要死呢,你就等着看我怎么玩猫捉老鼠,嘻嘻”,房门完全打开,蹦出来个紫衣少女,乌黑的长发松松的在脑后绾了几绾,用一支普通的玉簪斜插住,脸侧几许垂绺,随意自然地衬托出女孩的年轻姣美,一张不施粉黛的脸上,水灵灵的大眼滴溜溜地转,尽显俏皮与狡黠。
怜牧也笑了,不过他却出手阻止了少女的话,而是附在少女耳边低声交待了几句,少女瞪大了眼睛,不解其意,怜牧道,“去吧,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听话,乖啊?”
少女点点头,她已经很习惯相信这位怜叔了,带上房门,紫衣少女像小猫一样,轻灵地蹦跳下楼,不过快到底楼的时候,她又停下,整了整装束,换上了一副大人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端着步子,媚视烟行地出现在楼梯口。
守在楼梯口的两个家伙,见了少女,又是抱拳稽首,恭敬地唤道,“玉小姐好!”
高士煦眼睛轻轻一亮,不自觉地站起身,向他走来的女子十六七的模样,不饰脂粉,却难掩神采灵逸,鲜丽照人。
女子朝他略施一礼,笑容如涟漪般在五官精巧的脸上荡溢开来,接着朱唇微启,“小女玉鸣,奉怜公之嘱,特来陪公子寻个开心,不知公子最擅长于什么呢,亦或公子喜欢玩点特别的?”
“这,这……”高士煦拘谨地搓着手,他实在是没有多少心思玩,只想把这一夜混过去,天一放亮,他还要接着继续赶路呢,何况他对赌钱,也实在不够精通。
可是,面对如此可爱的女子,他又该怎么敷衍应对过去呢,或者说,他又怎忍心完全匆匆敷衍了事?
玉鸣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笑道,“呃,公子好像是第一次来我们这种地方吧,刚才听闻怜公说,公子只想赌一把大小?其实公子有所不知,赌亦是博,所谓赌中有博,博中有赌,像弈棋与投琼,无不是斗巧复斗智的博,而马吊牌、混江牌、宣和牌、牌九这些同样都需要智慧加上一点运气,也是有很多乐趣的,至于掩钱、番摊和猜正反因为其简单,便是小孩子间,也常爱玩的,又或者斗动物的把戏,大都图个兴趣与乐子,独独摇摊、押宝等,碰运气的成份大过智慧与趣味,难道公子仅仅意欲试一把自己的运气么?”
高士煦听得呆了,没想到这眉清目秀的姑娘看着年纪小小,居然顺嘴就论出一大番赌理来,自己竟从来不晓一种原先最为不齿的行当里,还有如此多的花样与讲究,当下更为尴尬,吞吞吐吐道,“也,也不是,我只是身上没带多少盘缠,又,又被迫避雪,这才随便挑了赌资最少的一类。”
玉鸣笑得更厉害,说,“嗯,在百万庄里,押大小的确是需要的基本赌资最少,可又是输赢来得最快的,公子既然没那么多盘缠,就不怕眨眼之间输个精光吗?这样大雪天,好似不适合赤条条赶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