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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好计谋,就不知其余两路情形怎么样了。”
5月6日(三)马甲
大约在杨芳从南面进发的同时,靖逆将军弈山也带领着四万甘陕绿营,从西面向着镇江推进,镇江的西面是一出大大的湖泊地,由跑马山和黄山包夹着,奕山就带着四万人,从跑马山南面的狭窄陆地上通过。这片陆地的周围,是汤家湾、金家湾等水河汊地。
在离镇江城十余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高地,控制着弈山正在通过的这片陆地。弈山是个年轻的爱新觉罗氏,是道光的侄子辈,他以前一直在文官任上流转,并没有具体的行军作战经验。他带的甘陕绿营以营头为单位,鱼贯而行。他的全军有四万人,战兵和守兵各半。分为大约五十个营头,五位提督为他掌握着全军。两万余战兵中大约有三千马甲,其他的都是步甲。他自己指挥步兵,骑兵由以为指挥,排成单列纵队和步兵们平行前进。他一共只有二十六门炮,这些炮式样老化,沉重不堪,被丢在后面慢慢推进。
“夫战,天时、地利、人和。”弈山在复习自己读过的兵法。旁边有幕僚跟着凑趣:“大帅,不知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占了几样?”
“英夷困守孤城镇江,听说疫病流行,这就是失了天时,内河无风,他们的大兵船跑得不快,这就没有地利。至于人和,周边团团,都是我大清的百姓。”
“照大帅的意思,咱们天时地利人和全给占了?”
“着啊!这一仗,咱们是有胜无败。想想啊,十万大军哪。”
慢慢的,甘陕绿营就来到了金家湾附近的那一处小高地前面。突然,探马来报,前方发现英夷的大队人马。
“来得正好,来呀,传令全军,就靠着这金家湾展开,本将军要给英夷来个迎头痛击。”
前方的英吉利士兵全部穿着红色的军服,在金家湾、跑马山、狮子山之间的小平原展开了。负责这一线的,是海军司令巴加,他手下有四个团:维杜卡上校的69新西兰毛利团,科维尔上校的6西澳大利亚团,第20步兵团,团长兰帕德,第5苏格兰团,团长哈格里夫斯
英吉利人和苏格兰人可以见前方一线乌兰乌兰的号衣,那就是弈山的甘陕绿营在布阵。在祈祷之后,巴加展开了他的部队,采取与敌人平行的战斗队形。维杜卡的新西兰人在中央,完全堵死了弈山的前方,哈格里夫斯的苏格兰人和兰帕德的英格兰兵在两翼。整个英军部队变成了一个活动的要塞。彼此间可以互相支援。科威尔的澳大利亚人在后方不远处,作为预备队待机。
中央的新西兰毛利团的两个步兵营,都排成60人宽,十行纵深的冲击阵型。在两翼方面,其他两个团的布局也差不多,都是以纵队摆出了防守的态势。团属的火炮都分别位置在各团的前面。惹人注目的是,这一路英军没有重炮。
巴加亲自指示每一个上校,告诉他们应该如何行动。英国人等待着,等待着清兵慢吞吞的排好大阵,甚至等到清兵的二十六门大炮被推到阵前。在等待的时候,英军一直在唱歌。
“要尽忠职守,我的地位是您赐与,我要快乐而勇敢的工作,我这样工作,一定能成功。”
维杜卡上校问:“将军,是不是该让士兵们闭嘴,我们要集中精神。”
“别急躁,孩子,这样很好,士兵们都很乐观。”
清兵终于排好了队形,二十六门大炮开始射击,石弹和铁弹被从炮膛里送出来,飞行了两军之间不到一半的距离,就力尽了,掉在地上。英军很有纪律,始终屹立不动像墙壁一样。在长官们示意以后,才规则的发出哄笑声。有人开始用英语骂下流话。
英吉利军也立即还击。这样炮声轰轰打了两个半小时之久。火炮在清军的大阵中造成很多缺口。英吉利的火炮并不多,一共三十六门。但榴弹炮和加农炮打出来的九磅和六磅弹丸,使清兵感到极大的惶恐。清兵一阵哭爹喊娘。
“大帅,下令吧,再这样打下去,弟兄们都要打光了。”
在清兵大阵的左翼,也就是靠近跑马山的那一侧,三千马甲都集中在这里。带领着些马甲的提督,却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战将,现在感觉到他们实在挡不住这样强大的火力,于是不等命令就率领三千名骑兵向英吉利军右翼冲锋。
这是一个愚蠢的行为,即使是弈山心里也十分明白,他怒吼道:“闻鼓而进,闻鼓而进,知道吗?我还没下令敲鼓呢。”
绿营马甲的冲锋是个悲剧,他受到了英军左翼苏格兰团和中央的新西兰毛利人两个团,两千支击发枪的扫射。每一行的英军射击完,就立即蹲下,后面的英军开始射击,整整十行,连环轰打,枪炮声惊天动地仿佛没有完结。清军第一次冲锋,就损失了八百人。
战马在哀鸣,马甲们从马背上倒挂下来,有的脚被绊在马镫里,被受了惊的战马拖着到处乱跑,很快就被踩死了。在两军之间大约两百米的纵深内,三千绿营马甲进退不得。由于战马受惊,它们沿着战场横跑,不仅挡住了清兵的正面,而且,开始承受英军三个团的火力。
在这狭小的地域内,完全是火的屠场,步枪、开花弹,毫不留情的向清兵马甲们射击。奕山到他的马队陷入绝境,脑袋里一片空白。
在弈山的南面,砚山顶,朱雀军的陈日天懊恼的一拳砸在土里。他的一连的四个排都受到了损失,又退了下来。山顶上的绿帽兵非常的狡猾,装备也很好,有很多线膛枪,他带着人往上一冲,对方并不放排枪,而是一枪抢的点射,打得他们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隐蔽。二连和三连的情况也差不多。三连的季退思,面对的是炮兵阵地,那些舢板炮射程不远,放的都是霰弹,三连的士兵根本靠不上去。
“一个小山头,居然打了这么久,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威胁。”楚剑功有些不耐烦了。
“很正常,剑功同志,你要庆幸伤亡不大。”
“这些绿帽兵是哪来的?这么讨厌。”
“不知道,不过我认为,可以把三个连队都撤下来休息了,换别的连队上。”肯尼夫说道,“对方的火力并不猛烈,可以让部队轮番感受一下战场。”
“这样合适吗?”楚剑功问杰肯斯凯的意见。
“合适。”杰肯斯凯非常简洁。
“好,让三个连都退下来,四连、五连、六连做好进攻准备。”
楚剑功沉默着,着他手下的士兵乱哄哄的退下来,另一批人排着队走上前去:“关键还是炮兵,太不靠谱了,这么久了还没找到射点。”
“不要着急,新兵是这样的。”肯尼夫说道。
“我一点也不着急,”楚剑功想,“不知道北面的关外八旗是个什么光景。”
在长江以北,和镇江相望,关外八旗,科尔沁蒙古藩部,山海关绿营,热河、察哈尔,绥远八旗,总计三万人马,接近两万战兵,旌旗招展,浩浩汤汤,沿着长江排列开来。
在他们的正面,是四个印度团:廓尓克第十四团、锡克第二十四团、马德拉斯第二团和第六团,三行横队,排得很开,而英军的舰队,超过二十艘舰艇,就横列在他们身后的江面上。
早慢熊和尼古拉斯并排呆在黑龙江马队中,守兵们已经为他们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身上披着皮甲,这皮甲的胸前的部分是双层的,内衬有棉布和铁片。
“这棉甲也太原始了,什么时候我们能弄一套西欧的胸甲呢?”尼古拉斯喋喋不休。
“别想那么多了,那边,那个传令兵,我想我们可能要出击了。”早慢熊用俄语说。
黑龙江马队分出一个百人队,对英军的前阵进行骚扰侦查。
“好吧,我的贵族兄弟,祝好运。”尼古拉斯说。
“好运,兄弟。”
两人都在哨探的百人队里,马队横向拉得很开,慢慢的向着英军的火力边缘推进。
扬威将军奕经在阵中,手搭凉棚观英军的布阵,不由得大感疑惑:“听说英吉利人都是白夷,怎么我过去,却是黑乎乎的一片?”
贝青乔在一旁答道:“这些黒夷,乃是英吉利治下的蛮族。”
尼古拉斯骑着马,慢慢的向着英军推进,他很小心的计算着距离,大约四百码了,很快就会进入英军团属九磅炮的射距之内,他拉了一下缰绳,坐骑低啸了一声,开始缓慢的加速。
马速越来越快,开始慢跑起来,尼古拉斯估摸着差不多了,右脚一点镫,身子往右边一偏,战马突然一顿,向右边急转了一下,斜着冲起来。几乎在同时,英军的榴弹炮响了,炮弹在尼古拉斯的后方爆炸。尼古拉斯不管不顾,又往左转,整个路线变成“之”字。
整个百人队的游骑们都以这样的之字形路线,试探着英军的火力边缘。英军有些坐不住了,从队列中冲出一个中队,开始驱逐这些游骑。
四个印度团的骑兵,却是白人居多,尼古拉斯把火铳从马背上解下来,控制着坐骑,游动着,向非洲草原上慢慢向羚羊接近的狮子。突然,狮子奔跑起来,冲向羚羊。尼古拉斯的马速越来越快,哥萨克精湛的控马术让后方观战的科尔沁蒙古藩部都大声喧哗起来。砰!尼古拉斯开枪了,将一名英军白人军官迎面打倒。然后,他抽出长矛,左手单手持矛,将跟在后面一个红布包头的印度人刺下马来。随后,在其他的英国骑兵用步枪瞄准他之前掉转马头,疾驰而去,奔回清兵本阵。整个过程风驰电掣,连给人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好!”清军这边彩声大作,一时士气大振。
整个百人队都回到本阵,和英军骑兵中队的交手,稍占上风。
奕经见状大喜,传说中的凶猛英夷,不过如此。他大喇喇的传令道:“来呀,告诉科尔沁藩部,全军突击。”
科尔沁藩部这次带队来的,是札萨克多罗郡王,御前大臣僧格林沁,道光此人生得十分英伟,仪表非常,故而又给他加了正蓝旗蒙古都统的头衔,算是清廷极为信重的蒙古藩部首领。
僧格林沁到区区百人的黑龙江马队也能耀武扬威,早已按捺不住。得了奕经的命令,他便大吼一声:“孩儿们,给我上啊。”
5月6日(四)敢死
杨芳在南线,重新整顿了队伍,再次向镇江行军。刚才英军并没有追击,而只是谨慎的稍稍向前推进了一点。现在,两军相对的战场上,比刚才要开阔一些。英军见到杨芳的清兵又转头上来了,便还是排出四个团的大型横阵,英军的大炮,却没有这么快跟上来。
“他们没有大炮了,真实是天助我也。”果勇侯杨芳一声赞叹,下令道:“来呀,列阵,吹号,击鼓!”
清兵鼓号齐鸣,将阵型再度浩浩汤汤的展开,杨芳下令:“再击鼓,传令两翼,徐徐推进。”
这一次传令过程中出了点小毛病,左翼的湖北兵倒是慢慢推进,右翼的四川兵却以为是全面进攻的讯号,于是马上也向菲利普内维尔的九十八团冲锋。七千人,十余个营头,一齐向着对面冲去。
菲利普内维尔还很冷静,他的步兵开始以连为单位前出,每六十人站成一行,以散步排成一线向前走,远远的望去,像是一道一道细细的红线。全团二十个连中,除了两个线膛枪连,其他的全部在向前走,像是广阔的战场上一行行细小的波浪。
英军和四川绿营的清兵逐渐接近了,第一行英军立定,在口令下排枪射击,然后等待第二行英军从自己的队列中穿过,同时上弹,第二行的英军也是如法炮制。两个营,这样向前滚动。四川兵的势头为之一沮,也慌里慌张的放起火铳来。等到两营英军全部放过一轮排枪的时候,四川绿营就开始向后溃散。这时候,菲利皮内维尔下令全团冲锋,英军开始吹号,一大片红色的军服向前涌来,四川绿营就开始逃出战场。
四川提督拼命用马刺夹着他的马,向南方飞逃。“哎呀,马军门跑了。还打个啥子?跑萨。”四川兵们大喊,他们乱哄哄的败下阵来。
杨芳赶紧喊过来命令齐泰,“你拿着我的令箭,到前面去,胆敢妄冲中军者,立斩。”
用一千兵马拦在中阵的前头,防止败兵冲乱本阵,齐泰让自己的亲兵上去斩杀了败兵跑在头里的几人,加上英军又逼得不紧,杨芳总算遏制住了自己全线溃败的势头。但这不足以抵消四川提督临阵脱逃而带来的损失,因为杨芳几乎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经失去了组织。
这时候,英军的阵型也发生了变化,由于最东边的菲利普内维尔冲击和追击四川兵,使得英军四个团被拉成了一条斜线,最西面的加里内维尔的55团在最后。
,现在英军阵型的问题,是东边的菲利普内维尔突得太前,和他的友军索尔斯克亚的苏格兰49团之间出现了一个断点。杨芳敏锐的到了这种变化,如果清兵能够切入这个断点之间,就如同打在蛇的七寸上,将英军一切两段,并将英军最右边的菲利普内维尔部队孤立起来。
“各位镇台,哪位有此胆略,深入敌阵。如能将英夷切断,便立下首功。”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英夷火枪的厉害可都见着了,一个不好,可就是把命丢在这里了。这时,就见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站出来,大叫:“大帅,给我一支兵马,我提夷酋的人头提来。”
杨芳定睛一,却不是西南各省绿营本阵的,却是定海殉国三总兵郑国鸿的长子——郑鼎臣。他现在是浙江候补校检,自打他爹战死之后,他便日思夜想着报仇,英军转道进攻江苏,他便也从浙江转到江苏来投效,杨芳见他和英夷打过仗,便留他在军前参谋。
他虽然叫得响亮,但手底下却没有一兵一卒。杨芳现下的队伍,各有统带,还真抽不出什么人来给他。杨芳身边的总兵副将们,他们都把头低下去,谁也不愿意把自个的营头交出来。
“这样吧,各镇各协,都出一个把总,凡是随郑校检冲阵的,本帅有重赏,哪位把总里了功,他的统制也记上一功。”就这样,给郑鼎臣凑了500来人。
郑鼎臣带着人整队去了,杨芳便让一名总兵将收拢的四川兵带到后头去整队。又让齐泰,带了三镇人马,四千余人,在右翼(东边)展开,准备郑鼎臣切断英军队列后,便包抄孤立的菲利普内维尔团。
英军还在慢慢推进,最前面的英军距离清兵不到三里地了。郑鼎臣站在自己的新部属前列,大声说:“为人臣要忠义,为人子要孝顺,今日一战,既是为皇上尽忠,也是为家父和浙东江苏的百姓报仇。”
这时候,有兵丁在下面喊:“为人臣的是你呀,为人子的也是大人你呀,和我们这些当兵吃粮的丘八有什么关系呢?”
“谁在无理取闹?”郑鼎臣大怒,抄起腰刀,冲到人群中,将那大喊的人一刀劈死。随即向着兵丁大吼:“不听号令者,例同此人。”众兵丁噤若寒蝉,郑鼎臣满意的点点头,掏出一把银票:“这是武功银牌,随我冲阵的,人人都有一张。”“武功银牌”,是清廷颁行的一种银票,五两一张,专用于打赏陷阵死士,或者用来奖励勇猛有功的人。
到银票,兵丁们的兴致高了些,他们闹哄哄的,从郑鼎臣手中接过银票去。有几个胆壮的,摩拳擦掌:“今天就随着校检大人走一遭。”
杨芳准时机,下令击鼓。郑鼎臣带着他的敢死队,也不摆什么阵型,大致散开,就呐喊着朝索尔斯克亚的苏格兰团和菲利普内维尔的结合部慢慢走过去,象一群在街头寻衅的莽汉。
英军仍旧在推进,不一会,郑鼎臣他们就进入的英军的射程,郑鼎臣知道再不能耽搁,于是把腰刀一挥,“冲啊!”五百来人就对着火枪冲了过去。
英军急急放枪,将郑鼎臣的部属成片成片的打倒。但他们还是勇敢地向前冲,冲啊,直到冲进英军本阵。他们居然真的把英军隔断了。
到现在战术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杨芳和齐泰便开始是迂回英军的斜形攻击队形。
杨芳认为,既然清兵在数量上占了优势,而英军也被切断,已经丧失了主动,现在清兵所要做就是绕过他的左翼攻击他,于是胜利就到来了。齐泰闻鼓而进,带着几千人试图绕道菲利普内维尔的东边,将菲利普内维尔的正面让给杨芳,这样,菲利普内维尔的这一千余名英夷就完全被清兵三面包围了起来。
郑鼎臣留下一个把总几十人,向着索尔斯克亚的方向警戒着,然后回身向菲利普的第九十八团杀去。三面受敌的九十八团已经变阵了,成为四面防守的空心方阵,明晃晃的刺刀,让方阵宛如被激怒的豪猪。
杨芳决定取得一次大捷,他把中军和和作为预备队的河南兵全压了上去,这一下加上齐泰的队伍,估摸着超过一万两千人,英军九十八团的方阵,一面才两百余人,清兵在方阵的正面几乎挤不下了。被围住的英军在放过一次枪后,就用刺刀顽抗着,清兵出这个机会,各个营头都想吃掉这个孤立的部队,立个头功,他们奋力往前挤着,用火铳、长矛、腰刀和英军交手。九十八团的局面越来越困难,方阵虽然还维持着,但摇摇欲坠。最外围的一圈几乎都被打倒了。
时间仿佛很漫长,“仿佛整个三十年战争那么长。”菲利普内维尔回忆说。就在他全团的意志濒临崩溃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天籁般的枪声。排枪,英国陆军整齐的,训练有素的排枪。
索尔斯克亚的四十九团上来了,实际情形变得完全不同。到下午两点十五分,索尔斯克亚麾下的苏格兰人解决了郑鼎臣留下哨探的那个把总,出现在杨芳中军的侧翼。要知道,杨芳的中军是由西南各省的不同绿营拼凑起来的,这时杨芳麾下组织最杂乱的一部。索尔斯克亚展开了猛烈的攻击,甚至不顾及误伤了重围中的友军。对这位年轻的上校而言,他现在所处的位置适合这种进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对友军的区区误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索尔斯克亚的进攻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了,而是本来作为预备队的河南兵,也被杨芳轻率的放了上来。河南兵在进攻中充分发挥了趟将的勇猛精神,将自己的友军挤到一边,以追求多得到些功劳。这样的结果就是中军和河南兵的结合部显得特别的臃肿和杂乱无章。也从而使英军的攻击目标更加明显。
索尔斯克亚带着他的团慢慢靠近,每一行走到最前面,就打一次排枪。当他们靠近之后,索尔斯克亚把自己的烟斗在空中摇了一下,这是发动攻击的讯号。军乐队的风笛呜呜呀呀的吹了起来,英军就挺着刺刀冲向清兵最密集的地方。
清兵本来就被背后来的子弹打晕了,还来不及转头布列成阵形,索尔斯克亚的的全体苏格兰人就冲上来了,仿佛一堵坚硬的墙壁,以极高速度推进。他们的营纵队逐步展开成营横队,他们的右翼攻击云贵来的绿营,他们的左翼则向河南兵进攻。好比一把锋快的钢刀,苏格兰人在这一大堆尚未展开的敌军中来往冲突了四次,清兵被冲得七零八落。他们丢掉武器,落荒而逃。
当战斗正在进行的时候,英军的炮兵终于也赶了上来,向清兵开火,在这个强大火力的掩护下,英军陆军司令郭富亲自带着加里内维尔和基恩两个团,快步前进,攻击领先的敌军以支援骑兵。他这个攻击是具有决定性的:那些炮火将清兵整行地撕裂,火枪兵成了可怕的刽子手。
进攻中的一万余名完全垮了,向潮水一样向着杨芳的标营,两千五百湖南兵以及收拢的四川兵涌了过来。杨芳还想挽救败局,他让湖南兵扎住阵脚,用火铳、抬枪和虎蹲炮往前乱射,凡是试图向标营这个方向冲过来的清兵都被自己人打翻在地。溃退的人流分成两股,从标营两翼逃出去。右翼的如愿以偿,左翼的却和湖北绿营挤成一团。
于是郭富又抓住这个机会,再度从后方打击绿营,加里内维尔团的勇猛进击沉重的打在清兵的左翼(西面)上,湖北标营本来在进攻虎头山炮兵阵地的时候就垮了一次,只是勉强收拢,现在再也支撑不住。大队的营头要掉头跑路,湖北提督试图弹压,随后,他就不明不白的被打死了,清廷后来追谥的时候,认为他是被英军打死的,但更多的传言他是死在清兵自己的火铳下。
杨芳带着他的湖南标营再也支撑不住,被迫落荒而逃。到下午三点三十分,南线会战的胜负已经完全决定了。
郭富的左翼在桑石山,右翼和燕子山隔河相望,在火炮掩护之下全面向崩溃中的敌军攻击。清兵的退却变成了溃败。在周围四十里里之内,清兵散布得到处都是。清兵的纪律本来就非常恶劣。虽然英军的追击非常缓慢。但由于纪律废弛,却使清兵自己变成了乌合之众和惊弓之鸟。
英军在南线损失为死65人,伤76人。清兵的果勇军为死伤,000人,被俘5,000人,其中包括位总兵和00名各色军官。另有大炮67门大炮未经展开便被俘获或者被摧毁。御赐的果勇军的战旗,杨芳的参赞大臣旗和提督旗也被英军缴获。
本来英军第二次入侵以来,击败清军根本不足为奇。但这一次,是将清兵所持仗的老将劲卒打得落花流水,四川提督临阵脱逃,不知所终,四川兵散落无人收拾。西南各省的绿营精锐几乎都被摧毁,湖南、湖北、河南三省绿营也损耗一空,湖北提督阵亡,湖南提督本来是由杨芳兼着的,杨芳此战后遭受处分,加上前几年镇嵩镇的回迁闹饷兵变等一系列事件,中原腹地的这三省再无可用之兵。
解决了南面的威胁,郭富命令基恩等四个团打扫战场,而让几乎没有参战的斯科尔斯十八团和吉格斯的新南威尔士六十七团分别赴援西、南两面,那两面还在扬威、靖逆二位皇族将军的进攻之下呢。而郭富并不知道,他安排在南面和西面结合部的砚山顶的意大利人,遇到麻烦了。
5月6日(五)朱雀老兵
砚山顶,朱雀军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冲锋。
“这些绿军装的兵很顽强啊。”楚剑功不由得感叹。自朱雀军出战以来,一直是占据了有利地形之后,守株待兔,像这样强攻还是第一次。
肯尼夫沉着脸,默默的观察着阵地。杰肯斯凯呆不住了,站到阵地前面去。
敌人的火力很猛,有滑膛枪的齐射,有线膛枪的点射。还有舢板跑的霰弹。采用散队形向上进攻的朱雀军根本就找不到机会,进攻的连队在敌人火力的外围梭巡着,犹豫着。
杰肯斯凯没有象条例中规定的那样寻找掩蔽物,而是在敌人的火力线上,昂首挺胸,用他古怪的中文大喊大叫:“两百码啊,就是只大象,他们也打不中。”几颗子弹打在杰肯斯凯身边。他示威似的向敌人的阵地挥了挥手枪,把蹲在地上、岩石后面的士兵们一个一个踢了起来。
“只有死人才趴在地上,起来,你们这些猿人。”杰肯斯凯的英勇行为让朱雀军的士气恢复了一些,杰肯斯凯指着他身边的那名千总说:“你降为把总,我来替你指挥。”
这是个新调上来的连,齐装满员,没受过什么损失。他们在杰肯斯凯的督促下都站了起来,而不顾山顶上可能正在瞄准的线膛枪。
“好了,听我的命令,等待炮兵的掩护。炮声一响,立即向上冲。”
后方的榴弹炮接到杰肯斯凯的示意,打出了一轮开花弹。炮弹的落点并不准确,不过比开始的时候好多了。炮弹毫无规律的胡乱落下,但大致都落在山顶附近。
“猿人们,跟我上。”杰肯斯凯一声呐喊,第一个向山上冲去。在他的激励下,他这一连也都跟着往上冲。山上的敌人开始从炮击中回过味来,他们站起身来,排成列。杰肯斯凯到白烟一闪,立即大叫“仆倒。”
还是有好几个人被排枪打中,滚下山去。杰肯斯凯又叫:“前进。”朱雀军的士兵们便都站起来,慢慢往山上爬。可就在这时候,又是一阵排枪,这一下子,倒下去十多个。朱雀军的士兵们又吓得蹲在地上。
“上啊!”杰肯斯凯一挥手枪,却只有他一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危险!楚剑功感觉到杰肯斯凯的孤立。如果只有杰肯斯凯一个人冲锋,那朱雀军的士气非垮下来不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杰肯斯凯身后的一个把总站了起来,喊着:“朱雀老兵,跟我上。”他第一个往上冲去。冲了出去,全连十几名参加过浙东或者虎门战役的“老兵”跟着冲了上去。杰肯斯凯乘机大叫:“全体冲锋!”也冲了上去。在这些人的带动下,朱雀军的这个连冲上了山头。
上山以后,这个连立刻打出一轮攒射,然后,开始了白刃接战。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高大威猛,棕色皮肤的绿衣兵并不像他们外表上那么勇猛,在刺刀面前,他们居然把枪一丢,高举双手,投降了。有些绿衣兵掏出了白色的手绢,挥舞着。口里叽里咕噜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杰肯斯凯问:“你们谁会法语或者英语么?”
有个绿衣军官站出来,用法语说:“啊,这里有个文明人,太好了,感谢上帝。我是都灵商团雇佣军的领袖,德尔皮耶罗”
“你们投降了,是吗?那就站好。”杰肯斯凯说。
“我们没有投降,我们只是履行完了雇佣合同,现在放弃雇佣兵的身份,要回家了。”
“什么合同?”
“我们答应英国人,要服从英国指挥官的命令,但是,从来没有承诺他没下的命令我们就不做。比如,追求和平。”
这时,刚才那个猛冲上来的把总叫道:“教头,别和他们废话,我们死伤了多少兄弟啊。”
杰肯斯凯一回头,大吼:“你的名字,李,李什么?”
“李云纵,字天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