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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举袖擦擦眼睛,拍着小舍儿的头,勉力微笑着说:“我平日总赞你气度沉静,不作小儿女之态,怎么今日……”老人说道这里,又有些哽咽。欤珧畱伤
小舍儿抬起头,顾不得擦去眼泪,“我不要气度沉静,我不想走。公公……公公……”小舍儿忽然大声哭着:“祖父,您是我的亲祖父呀!为什么我要叫你爷爷,你总是不许呢?”
老人身子一震:“你说什么?你还知道什么?”脸上虽然满是震惊之色,却掩不住听到那声“祖父”时的喜悦和感动。
小舍儿本还存着三分疑虑,老人这句话,却是如同不打自招了。
小舍儿离开椅子,抱着老人的膝盖跪下,泪水簌簌而下:“祖父,您终于肯认小舍儿了。”
“我不肯认你,是怕牵连到你。好孩子,快起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老人轻轻扶起小舍儿,帮她擦去满脸泪水,一面又很是担忧和惶恐。
“再没人知道了。您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春风楼的教习姨娘吗?是她让我跟管家进府,让我慢慢查探您在哪里。有些事情她叮嘱我,没有和您相认前,万万不能说出去。那时我还小,不知其中的原因,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您。教习姨娘说见了您,便告诉您她叫惜文。”
“惜文……果然是她。”老人点点头,目光悠远。
“姨娘本也说了您的形貌,只是我见到时,您已经和她说的样子全不相像了,那时您……还不会说话。她也没有跟我说,您是个……疯子”,说到这里,想起祖父装疯时的样子,小舍儿也忍不住破涕为笑,“姨娘只知道您在这府里,但是生是死,是被关起来还是当了个仆役,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好孩子,难为你,那你怎么便知就是我呢?”
“姨娘还说过一句话,您以前是御医。”
“因此你见我会医术,便知道是我了?这样岂不太险了。”
“一点也不险呢。去年你教我诊脉,因无现成病患,您便说,‘其实诊脉,又何须定要亲手搭脉?古人虽有悬丝诊脉,却也需有病患。真正良医,只看脉案便能下药。’”小舍儿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捏着下颏,摇头晃脑学起了老人传艺的模样。
老人也忍不住莞尔,“这话你还记得这般清楚,无怪你学什么都快。但这话也很寻常,你却从何处知道?”
“便是那‘脉案’两字。”
老人又惊又喜,不禁又流下眼泪:“好,好,好!我刘家有后!”
小舍儿重又跪倒,“原来我姓刘。十四年来,我一直当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姨娘说取个贱名好养活,便叫我‘小舍儿’。原来我不是弃儿,我还有姓,我还有亲祖父。”
两人又喜又悲,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
“我虽不常去前面,然而一月两次请安,再加上支取东西,也见过宫里不当班的太医前来给主子们瞧病。瞧完病也并不登记脉案,只开方子。丁香常说这王府是何等富贵,也并没有脉案,我才笃定,能记录脉案的,便只有皇宫内院了。爷爷您看过脉案,还不是御医吗?”
老人点头捋须,心里喜悦非常。
“爷爷,您又是怎样认出我的?”
“爷爷可没有你这般聪明。你可知你的眼睛长得,跟你母亲一个样子。”小舍儿心里又悲又喜,母亲的音容笑貌早就沦落在这十几年的辗转漂泊中了,自己承继了母亲的一些相貌,也算是一种安慰。忽然觉得有什么事很不妥,却又一时不知道是什么,便不开口,听爷爷说下去。
“你七岁那年被领来,我便吃了一惊,那时你虽幼小,那双大眼睛已经跟你母亲有七八分相似了。我不知底细,只好依旧装疯做哑。你刚来不久发了高烧,唉,说来都是因我照顾不当”,祖父叹了口气,很是自责,“我在你的头颈上给你敷湿布,才看见你的项圈,竟是你生下来时,你祖母把她祖传的项圈重新炸了,在里面錾上了字,辛巳年正月十五。我才知道竟然是你……你刚生下时便生得粉妆玉琢的,你祖母和母亲常抱着你给你唱歌,连我也学会了。看你高烧不退,已经有些神迷了,心下还当你是那个婴孩儿,便开口了……你听我唱歌,竟渐渐回转,会说话了,会叫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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