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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热府中歌姬名卿卿者,最得克拉热宠爱,冷漠柯在府中,除克拉热正房夫人,其余姬妾任其所取,惟将卿卿藏匿,这日结拜之后,克拉热为显诚心将卿卿奉献冷漠柯。卿卿为唐人,昔年随母流落大海子城,曲馆里卖唱为生,常得隐逸啜周济,心存感激,探知二人隐秘后,冒死出府将之禀报了隐逸啜。
隐逸啜大惊失色,张皇失顾,便欲卷细软逃出城去。卿卿劝道:“他欲将城中大家一网打尽,公何不联合各家一同举义,占了城池,一面向回鹘可汗求救。如此性命可保,大业可成。”隐逸啜闻言羞愧满面,连声道:“我竟不如你一个歌姬有见识,羞杀人也。”
他思忖良久,单身独骑来见陆蒙。陆蒙正在克拉热之女凉颜房中饮酒,闻报,将**晾到一边,起身来见。凉颜心下暗度:隐逸啜向来与我父亲不和,他深夜来访,必有缘故。努努嘴,指使了一个伶俐的贴身侍婢尾随而去。
陆蒙久在汉地,皈依中华文化,宅邸里的房屋气度皆依中原富户设置,书房墙外有廊,墙上开窗,糊之以纸。侍女借送茶为名接近书房,伏在墙外偷听
隐逸啜见了陆蒙哭告于地,陆蒙惊问何故,隐逸啜道:“都督不救,我死无葬身之地了。”陆蒙细问其故,隐逸啜擦擦泪,才将克拉热与冷漠柯私下结拜之事告知,陆蒙不以为意地说道:“你想的太多了,这不过是城主的羁縻之策罢了。”
隐逸啜激愤道:“都督君子坦荡荡,凡事都往好处想,城主若施羁縻之策,为何要偷偷摸摸结拜?大可光明正大,才显荣光。想冷漠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自他入城,敲骨吸髓,盘剥了多少家,你我哪个不受他羞辱?又有多少家破人亡。昔日,他进城时就曾扬言要剪除城中各家,这等人是说的出做的来的,如今他要走,却与城主私下结拜,岂不是要想对我等下手么。”
陆蒙沉吟道:“除掉你我对他有何好处?”
隐逸啜道:“若无你我掣肘,他自可挟持城主为所欲为。”
见陆蒙仍旧不信,隐逸啜道:“都督不信,明日可派人请他来府中赴宴,就说是送行宴,你看他敢不敢来,敢来就是心中没鬼,不敢来,就是心中有鬼。”
陆蒙闻声拍案而起,抓起茶碗望隐逸啜的脸上砸来,隐逸啜吓得目瞪口呆,双腿颤栗不能动弹,那茶碗贴着他的耳畔飞过去,穿过纸糊的窗户,“啪”地一声砸着了个人。
猛听门外卫士惊叫:“有刺客,刺客负伤,走了也。”庭院中顿时大乱,但听甲胄锵锵,刀剑出鞘,少顷有人高呼:“拿到了,拿到了。”一时带进来一个蓬头乱发,额头流血的女子。陆蒙拔刀在手,喝道:“是谁派你来的?”那女子梗着脖子一言不发,陆蒙手起刀落,结果了她,喝令卫士将死尸拖出,对隐逸啜道:“就按你的主意的办。”
二日,克拉热一早接到陆蒙的请柬,曰城中士绅公举他为首设宴款待冷漠柯,为送行之义,克拉热遂与冷漠柯共同前往,陆蒙领衔率城中士绅贵族百余人迎候在门前,见二人到来,鼓乐齐鸣,喜气洋洋,二人所带兵卒约百人,被陆蒙安排在偏殿用饭。
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酒过三巡,陆蒙起身如厕,隐逸啜端酒来敬克拉热,假意说话,待他不防备,忽然将酒泼在克拉热脸上,左手攀住他的脖颈,右手拽出尖刀望他胸腹上猛捅数刀,顿时鲜血喷涌。与此同时,陆蒙身披甲胄率甲士百人从内堂杀出。
冷漠柯见势不妙踢倒了桌案,转身奔侧院,边走边高呼侍从。陆蒙部将李克达取弓在手望冷漠柯脖颈射了一箭,射断脊椎,陆蒙赶上去一刀削了首级。提头大呼道:“克拉热与坚昆人勾结,欲尽屠各家,今日凶犯已经授首,诸位各回各家,谨守门户,非我命令不得外出。”
在宴席动手的同时,陆蒙三个儿子陆成、陆信、陆通各率一路甲兵动手。陆成攻入冷漠柯大营,尽屠其属;陆信杀入克拉热宅邸,斩其母妻,杀四女二子,收其姬妾。陆通则直取东门,与守将里应外合,夺取城门,斩坚昆守将南摩托。概,阿热已决定撤军,冷漠柯已将军中主力撤到城外,四门中唯东门尚有驻军,其余三门业已交还大海子城。
时至正午,阿热才闻之城中暴乱,先前还以为是冷漠柯所迫太急以至酿成民变,竟派执金瓜往城中宣谕让冷漠柯收敛一些,待得知冷漠柯与克拉热皆被谋杀,都督陆蒙与隐逸啜联手尽屠冷漠柯部,控制四门时,阿热才如梦初醒,一时咬牙切齿。即令大军攻城。
爱马腊罕劝他道:“大海子城城高壕深,我们又无攻城的梯子,凭手谁能爬得上去?”
阿热恨恨地说道:“那又如何,难道我兄弟的血就白流了吗?我誓要踏破大海子城。”
爱马腊罕道:“我闻擅于捕猎的雄鹰目光远大,胸怀如海,不会为一时的仇恨迷了心窍。而今他们城里既无水又无粮,这冬天他们是熬不过去的,只要可汗稍有耐心,熬不到草儿绿的时候,他们就要乖乖的开门投降了,那时候可汗不必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捆缚了元凶来贡献。”
阿热闻言大喜,笑道:“世上所有的睿智长老您独占了一半。我们就依从你睿智的预言,等待它的城不攻而破。”
遂顿兵城下,以守为攻。
因为连降大雪,城中百姓煮雪为水,暂时免除了口渴,但因粮食被克拉热伙同冷漠柯敲诈的一干二净,许多家庭陷入了饥饿之中。陆蒙一面将所余军粮平均分配,一面加急向回鹘人求救,但他与克拉热不同,他跟回鹘人并无什么瓜葛,求救信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不得已他把目光转向南方,打算向沙陀人求救。
隐逸啜此刻劝道:“沙陀人远在河西,距此千里之外,如今大雪纷纷,他们岂肯赴援?与其哀求沙陀,不如求救于加勒丞渊。”
陆蒙道:“他不久前还与我为敌,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岂肯救援?”
隐逸啜道:“契丹人到此,是为图财,如今财物尽在坚昆人营中,他若来,只会与坚昆人厮杀,岂会要这一座空城?等他两家杀的两败俱伤,围城之祸自然可解。那时纵然契丹人赖着不去,他势力已损,又岂是大都督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