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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就爱盯着水杯看,自从前天一早儿,更是能一盯一整天,到今晨已经两日夜整,仁哥儿都在猜想他爹是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和神明沟通求神水的,故越发乖觉,不只自己只当没看到,就是底下人偶尔嘀咕,也悉数被他镇压下去。
只是见他爹肩膀上沾着好些花瓣儿,却不免有些奇怪,规规矩矩站了一会,估摸着他爹虽神色看不出来什么,心情却也算不上不好,便大着胆子上去拉着他爹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一摸心里就是一跳,那手心都冷得很,衣袖上更是给露水沾得半湿,显然是在这树下站了好一会儿了。
仁哥儿不由刮了这院里服侍的下人一眼,见打嬷嬷大丫头到婆子小丫鬟,一个个要么瑟缩垂头要么面露苦笑,也想起他爹虽不怎么管这些下人,但真决定了什么,能劝阻他的还真没有,便又将怒转叹:“爹爹,虽是春天,晨起也冷得很,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娘亲伯父可该担心啦!”想想又补充一句:“小七哥哥都说穆伯伯吃不好睡不香,只怕也是担心你呢!”
王子胜这次将眼睛移开很久,盯着仁哥儿看了好一会,看得小家伙都有些莫名的心虚了,才缓缓笑了一笑:“精乖嘴滑。”
好在乖滑得不惹人厌。
但偶尔这么吓一吓,看小家伙越发将眼睛瞪圆装无辜装可怜的样子,也是有趣得很。
王子胜给仁哥儿这么一闹,又在心里,将方才欲说与仁哥儿“区区晨露,能奈我何”改成了“不过两夜不睡,能奈伊何”说与自己听,果然心事略松了些,又伸手在仁哥儿脸上捏了两把,见仁哥儿眼底明晃晃溢出委屈来,偏还很是合作地鼓了鼓腮帮子,以便他捏得更实在,又撑不住笑了。
笑完拉着仁哥儿回屋里头,由着他打点姜汤干衣洗澡水,只拒绝了仁哥儿帮他擦背的请求。
浴桶水宽,正好将皇帝越发看得清楚。
这人的身子虽经他数年滋养,可到底那喝进去调理身子补充本源的水也罢,那在他修行时故意调动着给他润泽经脉的灵气也罢,总还是外力,这人的肉体便是比一般初入先天的武者还强些,却还是肉体凡胎,两日夜马不停蹄地疾行下来,满下巴的胡渣,满眼圈的青黑,一头原该是扎成发髻的头发两日夜未梳理,乱得和鸟窝——且还是被鸟儿废弃不用的那种——有得拼,一身原该是大气藏青色的衣裳没换洗,亦脏亦破,不说和乞丐有得一比,却是王子胜隔了一方水镜,也仿佛能问得出那股子酸臭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