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虽多，却把握着分寸，不多不少。
听罢，路颜的心仿佛落入万丈深渊。
愿意为他豁出命，那是不是也说明，他也愿意为黎井笙杀个人！
她掏出手机，上面存了华扬的电话。
黎井笙去南洋的时候，华扬一直跟在她身边，话不多，却让人安心，路颜常常叫他帮忙做一些事情，大事，小事，都有，他也做得周全无比。
阿虎笑着说：“我只听九爷办事，他也是怕你有意外。”
路颜点点头，能理解。
她问：“你跟在黎井笙身边多久了？”
阿虎没有华扬那么冷酷拘谨，直接道：“八年多吧，九爷刚到南洋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了。”
想起那时，路颜也问过华扬这个问题。
她颓然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怔怔的看着电脑上，早就变黑了的画面。
口中，念着：华扬……华扬……为什么是你……
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黎井笙在开会，阿虎的电话打来，说午饭时间没到，路颜要出去。
他说：“是嫂子，我没办法拒绝她，就带她去了，地点是景园。”
路颜捂着嘴巴，看那辆黑色的流线光亮的凯迪拉克——那是路擎天生前最常坐的一辆车。
如今，物是，人非。
逐帧看下去，画面平静的好似静止了一般，却忽然，一个人影晃了进来。
长身，黑色西装，端正的步伐，冷峻的脸庞。
是……华扬！
转过身，往反方向去了楼上阳台。
寒风猛然灌入身体，路颜红了鼻头，不知道是因为寒风吹得，还是因为刚刚哭过。
华扬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她，在她看来，这沉默不是默认，是包庇！
包庇他背后的那个人！
路颜绕过去面前的办公桌，到华扬面前，狠狠拽住他的衣领。小小的个子，却将华扬推了一个踉跄。
她看着他，眼中含满了名叫愤怒的泪水，“你可以不说，但你要知道！你害死我父亲，我会让你偿命！”
将他狠狠推在地上，路颜跨过地上的狼狈，摔门而出。
华扬收回目光，阖上眼睑，淡淡的，直说：“是我。”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就这样，认了。
纵然，不用他说，路颜也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这两个字的回复承认起来太过艰难。她这个问话的人都觉得艰难，更何况是回答的人。
她看着他，她与华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交集也是少之又少，可她无论如何想象不到，这个人会害死她父亲！
“是谁指使你做的？是黎井笙对么！”路颜有些激动，唇角颤抖起来。
办公室内。
路颜坐在椅子上看了华扬许久。
他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仿若冰冻着的脸庞，俊冷无边，接受着路颜这样的注视，他却也没有不自然。
良久，路颜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对着他，打开。
“看看这是什么。”路颜说。
路颜声音冷然，道：“下午我想见你一面，到公司找我，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路颜不曾期待过华扬会真的不告诉黎井笙而单独来找她，可他……真的来了。
路颜刚到景园，黎井笙便尾随其后，两辆车前后停在狭小的胡同内。
景园大门紧闭，黎井笙说，前几天他送婆婆去海南度假了。
路颜皱了皱眉，“那你刚刚怎么没告诉我？”
路颜紧紧攥着拳头。
路芝……是她！
埋藏在记忆中的那颗小豆丁忽然闪现出来，路颜只觉头疼欲裂，只手颤抖的不成样子，她拿过另一个袋子，里面只是安静的躺着一只光盘。
两个声音在心里叫嚣着——
“不要看！”
后来黎井笙回来了，她同华扬也少了很多接触。
大部分的时间，华扬跟在黎井笙面前，仍旧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冷面闷葫芦……
他向来同路颜之间，总是刻意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路颜紧盯着那个号码许久，终于按下去。
电话接通，华扬有些意外，未曾多想，掩住情绪，轻轻“喂”了一声。
他的回答，五年。
路颜说：“华扬好像也跟在他身边时间不短，有五年吧？”
阿虎透过后车镜挑眉看了她一眼，一时间话匣子打开。
“是有五年了，黎先生救过我的命，也救过华扬的命，那时候在南洋，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华扬家里有个老母亲，生活很苦，他又不爱说话，常被人欺负，后来有一天，人欺负的狠了，华扬还了手，这一还手，一拳把人打死了，死了的那个人有靠山，听说自己人被打死了，便来找华扬麻烦，把他母亲……扔进了海里，把他打了个半死呆在码头晒了两天，后来九爷知道了这件事，不但救了他，还替他报了杀母之仇，所以，我们这些人，都愿意为他豁出去命。”
阿虎说完，又是扯了扯唇角，笑笑。
黎井笙对着短信看了几眼，皱眉，发了个短信给路颜——
“去景园吃饭么？我也过去。”
路颜正坐在车上，对黎井笙发来的短信没有意外，阿虎打电话给黎井笙的时候，她在旁边。
她回了——
“不用，我吃完还有事情要做。”
路颜瞪大了眼睛。
实在意外，竟是华扬出现在停车场！
心跳“嘭嘭嘭”不受控制，路颜咬着手指，继续看下去，只见华扬探看了一眼四周，而后，他直直的看向了摄像头，路颜的心脏猛然停滞了半秒钟，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她以为华扬透过摄像头看到了她。
可这是视频，他不可能看到她。华扬只是微微凝眉后，若无其事走向路擎天的车子，用钥匙打开了那辆凯迪拉克的车头盖……
直到视频结束，路颜仍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那种狠话说了又什么用，她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为了那个人，早就不会在乎这条命了！
吴箐在外面听到动静，见路颜出门，忙跟上去。
路颜本想往公司外走，想到门外阿虎还在，愤怒再次涌上来——
哪里都是黎井笙的人，哪里都是！
她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脑袋里乱成一团。
华扬绷着脸，静默不语。
路颜站起来将桌子上的笔筒，文件夹往他身上砸，“你说呀！到底是谁！是谁害死了我爸！”
华扬默不作声，蹲下来帮她收拾起了地上的狼狈。
路颜咬紧了后槽牙瞪着他。
“你不说是么？好！这视频就是证据！你就是杀人凶手！”
华扬眉头微动，目光移到电脑屏幕上，只一瞬，眼瞳微张。
他的表情变化甚是细微，可路颜还是及时的在那上面捕捉到了——
是惊讶，是心虚……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华扬怔怔的将视频从头看到尾，直起身子看向路颜。
“是你么？”路颜说，“那视频上的人！”
黎井笙笑笑，“想和你一起去别的地方吃饭。”
他神色如常，显然，华扬并没有把路颜叫他去公司见她的事情告诉黎井笙。
而后吃过饭，路颜回公司，在楼下看到等待着的华扬。
见到路颜，华扬第一时间从休息区的沙发上站起身来，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
“跟我去办公室！”路颜冷冷看他一眼，招呼道。
“看吧！”
东西就在手里，她还要怎么去逃避？！
艰难的撑起身子到电脑前，她将光盘放进去，打开文件。
不多时，画面弹跳出来。
监控视频上，时间正是那日路芝与江孝元婚礼的当天上午十点半。画面中，偌大的专用停车场，路擎天的专用车停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