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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进行第七天,老刘在下榻的酒店租了间会议室,一干有职位的老脸包括我在内,和国内集团理事进行视频会议。
气氛比较凝重,视频两边都是忧心忡忡。国内诸位董事对这次引资计划十分看重,听说临出国前一天还特地办了个宴会,弄得跟唐太宗送唐僧西天取经的阵仗一样,而且中国人讲究不能空手而归,要是作为北方唯一一家受到邀请的企业最后放了个空响,让这些人以后怎么再在圈子里吹牛?
老刘等人也愁眉不展,毕竟某些压力和无处着手的困境是身在其中才能感觉得到的,无法跟万里之外的金主细说,说多了搞不好还会被认为敷衍、不尽力。
可是这些全球顶尖的机构说登月就登月,说穿地心就穿地心,说把太平洋贯个隧道就能建,人家什么没见过?岂是那么好接触的?寻常的信函对方连理会都不理会。要不是这次论坛的机会,也许我们十年八年都不一定站得到它们面前来。
一位不知头衔但坐得位置挺靠前的董事问:“按你们那边时间,还有几天来着?”
老刘:“今天的内容已经结束了,主题部分还有两天,另外还有三天的自由论坛。”
那人又问:“有没有其他投资方联系你们?”
“有,但是我暂时还没回应,我们设定了比较高端的资金来源和投资门槛,一旦开了先例,在外界眼中咱们的档次就要下降几个台阶了。”老刘握着文人的一点风骨不撒手,“第一次难免遇到困难,如果受点冷眼就自降身价,我觉得得不偿失。”
问话那人听了略显尴尬,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分管副总还没开口,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时间酸腐的气息在会议室里弥漫,视频那头有人不耐烦地拉了拉领带。
老刘年轻时也是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我很理解他的想法,毕竟平时的期刊杂志再权威、说得再好听也只是个印刷品,是否有竞争力还是要看有没有人肯投钱、给你投了多少钱用于开发,投资的机构越高端,给的钱越多,越说明你这个项目有前景。反之亦然,要是关起门来评估了半天,大家喜气洋洋地当个宝贝,拿出来一看没人肯花钱,或者人家只肯给个块儿八毛的,太尴尬了。
如果能得到榜上有名的机构投资,哪怕一开始只是一笔很小的注资,也相当于给项目镀了一层全球通行的金,对日后的审核、推广都大有便利,对手下人也是一种鼓舞,大家干劲会更足。
虽然老刘照比许苡仁的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我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许苡仁的语气,就是钱多钱少不要紧,只要是他认可的人给他一点肯定,他就能喝着西北风再战一场的感觉。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还有人坚持着不肯完全放弃清高劲儿,这酸味儿闻得我浑身舒畅,精神酸爽,骨头都被腐蚀酥了。
像这样直面董事的会议是不需要我发言的,有事都有老刘顶着。听说开会和玩手机是绝配,于是我坐在一角掏出手机看了看。
除了许苡仁值班的几天之外,我们视频通话了四五次,他渐渐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在镜头里的样子越来越自然放松,而且大概是没有我在旁边动手动脚,他的表情动作显得毫无防备——不像我在家时,他经常冷不丁地回头,目测一下我们俩之间的距离够不够我偷袭。
经卧室暖黄的灯光一照,每张截图都是说不出的岁月静好。我看着手机里的图片就能回想起每张截图前后他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眼神往哪儿一瞥,什么时候是装凶,什么时候是真的教训我,看到他笑,我也忍不住跟着想笑。
“李总监。”
副总毫无预兆地喊了我一声。
从国内跟过来的随行会议服务人员非常专业,一秒钟都没用,立刻把画面准确地切换到我面前的摄像头,我春.光满面、嘴角溢着口水的傻笑登时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的小屏幕上,匆忙往下收了收的手捏着的手机也暴露无遗。
老刘在我斜前方的转椅上支着胳膊抚了一下自己不剩几根毛的头顶,发出一声廉颇老矣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