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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难民?”戚媛不明白。
“梅月说的,说挺乱的,珠儿得走水路才能回江南。”
戚媛笑了:“你就在想这个?那不算难民,是江南的织工,南京是个富庶之地,到此找生计罢了。你还真是个忧国忧民的料,早年有过这样的事情,不必太放在心上。”
魏池想起来了,在这次北伐前,戚媛就说过,许多丝绸作坊可能要破产,看来是应验了。
“这类经商的事情,我还真不是那块料,我还是忧国忧民罢。”魏池嬉皮笑脸。
“知道自己不能,还贴金,脸皮真厚。”戚媛嗤之以鼻。
“书房确实太乱了,近期若是得空,把正房的那个书房打扫出来,我把正经的文案都放到那边去,免得太晚了打搅你。”吃了饭,魏池想到自己可能会带陈熵那边的奏疏回来,还是不要夹带混了弄错才好。
戚媛早就有这个想法,早间书房就乱得不行,这几个月不在家,就越发不像话了:“那你先去歇息,我去正厅看看。”
正厅的格局其实更加华丽,可能魏池就是喜欢哪种简单的房间,自从戚媛来了就理所当然的窝在书房里不出来了,空着这样好的房子没人住。戚媛媛大概走了一圈,交待了些要准备的东西给梅月,便准备第二天再动工。
回书房的时候,发现魏池已经睡了,看来这几天的劳累确实让他精力渐弱,吹了外面的灯,里屋顿时暗了许多,但借着微弱的长明灯,戚媛还是能看清魏池那张皱着眉头的睡脸。
看了一会儿,戚媛便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她的眉间,可惜这个人似乎被巨大的烦恼困扰着,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看着她苦大仇深的表情,戚媛只好叹了口气,在她旁边躺下。
可能是感到旁边的人回来了,魏池不自觉的抓紧了别人的袖子,又在被窝里扭了扭才再次均匀了鼻息。
戚媛习惯的任她抓着,只是不知道这是她从哪里养成的习惯,自己似乎都被她的坏习惯惯坏了,在南京的日子,没有她抓紧的手,总是觉得睡不好觉。如今能够再回到这里,看到平安的她,是不是经历再多,都值得了?
卯时前,魏池便去衙门了,戚媛便准备着手整理正厅的书房。其实这个书房同样有很多乱放的书籍,梅月不认识字,戚媛便只能自己收拾,让她做个帮手。
书架挺多,在收拾到一个角落时,看到了几个用油纸包起来的小本子,打开一看,是个账本,瞧着字应该是珠儿写的,想来可能是自己进府之前珠儿给家用记的帐。随手翻了翻,正准备放回去,却看到有一本本子有些怪异,戚媛便翻到第一页,准备仔细看看。
掀开封面,戚媛惊呆了,这一页页纸上满满的都是魏池的名字,在这些名字的空隙中,写满了“恨”字。
惊呆之余,她终于明白了,珠儿为何不愿回京,为何执意要去江南。突然之间,她觉得魏池有一点可怜,可怜在于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道身边的人如此恨她。而对于珠儿,也许她用了多年都没有办法走出梦魇,便只能选择离开。
想来那天在送别她的时候,她说:“老爷待我其实是很好的,这次老爷一定会问我为何不愿回京,就请夫人转告老爷,说珠儿总有些事情忘不了,如此别过,恰是正好。”
这话不像是一个丫鬟应该对主人说的话,戚媛并不知道她们之间有怎样的积怨,直到回来问了益清,才知道多年前魏池拒绝了去帮珠儿家人求情的请愿,直至珠儿目睹家人惨遭荼毒。
在那本小册子的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想来皆为痴与怨,恨字皆源不可得。
戚媛合上了小册子,感到了一点点醋意。可能就如所有大户丫鬟一样,教养良好的她在初到魏府就做好了做妾的准备,但哪知道魏池是个女孩儿呢?又或者,不论魏池的性别,她都无心于这落花的情谊,面对珠儿全家的性命做的是爱惜翎羽的决定,而对自己却大胆妄为至身陷囹圄。珠儿所怨,便是不可得罢。
“夫人,你看什么呐?”梅月见戚媛站了许久,便凑过来问。
“没有,”戚媛包起那本小册子,放到废纸篓里:“想来她是个有志气的人,既然要放手,那便放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