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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安看来,就算这次杜兴领命在中间做些事情,那也是奉命行事。李桃儿是个聪明人,总不会为这点事就连儿子的前程都不要了。再说李桃儿是姑太太又如何,还能背地里处置杜兴这个隶属金甲卫的四品将军?
不过李廷恩行事素来自有道理,想到金甲卫虽好,却不易立下军功,往后想要再朝上,难免会被人闲言碎语,不如去狼骑军摔打两年,赵安便没有插话。
他转而和李廷恩说起谷家的事情。
“谷正阳没动静,连三少爷那都不曾送信。不过谷家那两兄弟,这几日见了不少谷正阳的心腹将领。下面的人回报,有好几个,怕是动了心。”
此时日色昏沉,天空中阴云叠在一起,蒙蒙细雨撒在院中花树上,连成一层似有若无的纱幕,李廷恩驻足在廊下,望着眼前的雨景,问了一句,“谷莫敌病情如何?”
“不太好。”赵安摇摇头,“属下令人寻了给他诊脉的大夫问话,都说脏腑火热不去,又镇日忧思过甚,怕是活不过今年。”他话音旋即一变,“属下以为,谷莫敌病情加重是件好事,否则谷万军不会如此沉不住气。”说着又难得嘿嘿笑了两声,“谷万军是个汉子,东西捏在谷正阳手里,总是他亲老子,将来未必不能分着吃两口。他能为了救谷莫敌,这会儿就想法子把东西弄出来,还冒着和谷正阳撕破脸的风险,倒是真看重兄弟情义。”
李廷恩负手站立,目光悠远,含笑道:“谷万军与谷正阳虽是父子,却早有心结。谷正阳昔年镇守梁山关,大燕下拨粮草不足,他因此迎娶出身梁山关豪族的元氏为原配。元氏嫁给他两年产下长子谷万军后,才知谷正阳在骏阳府早就有了正室,只是为另娶将人贬妻为妾。元氏因此数年心思郁结,是谷正阳许诺一直将人留在骏阳府,没过多久又传来谷正阳正室和长子病亡的消息,元氏才将心思回转,不过产下的谷莫敌却因此事之故,早产体弱。谷正阳镇守梁山关二十年,将元氏娘家的势力一一化为己用。我起兵后,他领军投效我前半年,先是元氏的生父威震梁山关的元大鹏病亡,接着是元氏同母所出的长兄与次兄在攻打一窝山匪的小战中意外身亡,没过多久,就传出元氏连闻噩耗,郁郁病故的消息。谷正阳投效我后,连守孝都顾不得,就娶了新妇进门,还与曾家来往密切,将元家的人丢在脑后,更令谷万军出面去圈山建园,想要剥夺谷万军手中仅剩的一点兵权,那可都是元大鹏当年留给他的。所谓父子子孝,谷正阳不慈,谷万军当然不孝。”
赵安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李廷恩竟知道里面如此之多的□□,然而这些消息却不是经他手下的谍卫送上来的,他心里当即有些明白为何李廷恩这回难得长篇大论了。不过他与从安从平不同,明白过后,心底却是一阵轻松。毕竟姜是老的辣,他实在太明白,有时候权柄太集中,主子的信任倚重太重,未尝不是一种大大的祸患。有人分权制衡,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他面上不动声色,就像早就知晓这些一样道:“就是不知元氏是不是真为谷正阳所杀。”若是真的,谷万军和谷莫敌,就更好说动了。
李廷恩唇角弯出一丝凉薄的笑,低头抚摸了下扳指,沉声道:“我倒是更想弄明白,谷正阳手上的东西是否从元家而来。”
这回赵安是真忍不住大吃一惊,“大都督为何有此猜测?”
李廷恩看了他一眼,“梁山关在岭南道,三面环山,其中一座,正是赫赫有名的岭南山。”
“这,这……”赵安难得脑子有些发懵,迟疑半晌才道:“这当年大燕高宗下令四处搜捕苗人,苗人四散隐居,又怎会回到祖居之地山脚下的梁山关。再说元家在梁山关威名甚重,结交不少权贵,还有子弟入了军营,最骁勇的元破奴官至二品镇远将军,获文宗钦封长胜伯,若元家果真是苗人后裔,怎会大胆至此!”他语速越来越快,“再有,元家虽不是世家,却有族谱,上溯至前夏,乃是自瀚海迁居而来。元大鹏还曾酒后失言,说其祖上在瀚海时曾与夷人联姻,故有子弟面容不似大燕子民。”
李廷恩听完笑了一笑,看着赵安,“赵叔也知元大鹏曾言族中子弟有人承继夷人血统。既如此,赵叔为何不想一想,元家累世繁衍,族人众多,面容有异者百中无一,与夷人通婚联姻亦谈不上美事,更无人借此引发争执。为何元大鹏酒后失言,偏偏将原本无人注意的事情拿出来宣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