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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缙谢遥乃是武艺高强之人,一夜未眠并无太大关系,阿宝则有几分憔悴,谢遥看了卢缙一眼,卢缙会意,轻声道:“阿宝,你先去歇着,到时我去叫你。”阿宝此时哪里肯走,摇摇头正要说话,谢遥沉声道:“你本就无甚武功,自保尚且困难,又这般任性,执意要跟着卢缙,再不养足精神,明日岂不是还要他分神顾你!”

阿宝知卢缙此番凶多吉少,恐他一人无牵无挂厮杀起来不顾性命,这才要跟着他,让他心有顾念,不会太过拼命。她的这点心思,卢缙谢遥自然明白,也知道她更怕的是拖累了卢缙,是以听了谢遥的话,她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得回房歇息。卢缙见她走了,与谢遥对视一眼,见谢遥点点头,便也向后院走去。

阿宝心中有事,身体虽已十分疲倦,却是睡不着,瞪着眼望着床幔。房门忽被推开,阿宝侧头看了一眼,忙坐起来唤道:“卢大哥!”卢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走到床边,笑道:“睡不着吧?是我疏忽了,你昨晚吃的不多,现在定然饿了,先吃些再睡。”

阿宝应声接过碗,慢慢吃起来。卢缙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恍然生出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情不自禁地说道:“阿宝,此次若能生还,我们……我们便成亲,可好?”阿宝手一顿,并不抬头,低声道:“还不知你爹爹是否同意……”卢缙将她垂下的鬓发挽到耳后,柔声道:“我是家中长子,甫一出生便承载了父亲的诸多期望,他……他管教甚严,而我也不愿让他失望,这二十多年来,以他的喜好行事,从未有过半点违逆。”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阿宝,停在她耳边的手顺势抚上她的脸,道:“只是如今,我想放纵一回,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阿宝手一抖,险些将粥撒在了床上,卢缙伸手拿过碗,放在床边凳子上,耳听阿宝轻声道:“可是你爹爹如果不同意,你会为难。”他微微一笑道:“不为难!我宁可被父亲责难,也不愿让你伤心!”他缓缓低下头,呢喃道:“阿宝,卢缙此生绝不负你!”温热的唇覆了上来,阿宝的心没由来的一紧,直觉他与平日不同,想要问他,微微往后缩了缩,卢缙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令她半分也动弹不得。他的这个吻不同于前次,热烈而又急切,阿宝只觉来不及喘息,唇齿间俱是他的气息,头愈发地昏沉,渐渐失了清明,心中大叫不好,却只能软软地倚在他的怀中任他所为。

谢遥站在廊下,望着院外的天际,许久后暗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门,待到里面应答后方推门进去。阿宝沉沉地睡着,卢缙靠坐在床头,紧握着她的手,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谢遥走近轻声道:“是时候了!”卢缙点点头,缓缓起身,抱起阿宝向院中走去。

一辆宽大的油布马车停在院内,秦文的妻子牵着幼子站在车边,见到卢缙,忙行了一礼,卢缙点点头道:“秦大人已在车内?”秦夫人道是,卢缙看了看怀中的阿宝,轻轻跃上马车。车厢内秦文靠坐在车壁上,看见他轻唤了声“大人”,卢缙没有说话,仍是点点头,将阿宝放在另一侧,细细地替她盖好锦被,微侧过身挡住秦文的视线,低头在阿宝脸上亲了亲,转身便下了马车。

谢遥站在车外,见他下来,迎上去道:“你放心,我必将阿宝完好无损地带出去。”卢缙苦笑道:“她醒了定要生气。”他如何能让阿宝与他一同诱敌,自知劝她不动,便在粥中下了药,哄她吃下,待她沉睡后由谢遥护送出城。

此时已是星斗满天,谢遥拍拍卢缙的肩膀道:“我去了,你多加小心!”说罢请秦夫人上车,赶着马车便要出院门。忽又回过头来道:“我只能保证将她带出城,以她的性子,若是醒后见不到你,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我却不能日夜看着她。”卢缙明白他是在告诫,自己如有不测,阿宝定也不会独活,心中一暖,说道:“三哥放心,我省的!”谢遥这才赶着马车出了院门。

子夜时分,高阳城东门突然打开,数十骑奔驰而出,向城外北狄营中袭去,一时火光四起,杀喊声、马蹄声大作,北狄猝不及防,竟被杀的人仰马翻,为首将领急向大营求救,又派人向邻近的南北二门求援。

围困南门的北狄将领闻报,抬头望了望紧闭的城门,城头之上一片漆黑,平日的守兵竟也看不见了,他犹豫片刻,暗道:“城中兵少,想来是合在一处突围了。”当下下令仅留百余人守住城门,其他兵士随他前往东门救援。

待到大队人马远去,城门突然大开,黑暗里冲出十余骑快马,当先一人挥舞长剑,冲入北狄军中,只见寒光闪闪,北狄士兵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斩杀殆尽。谢遥轻舒一口气,撮唇打个呼哨,城内顿时涌出人群,因事先已叮嘱过,且留下守城的百姓俱是青壮年,无老幼妇孺,因此只有匆匆的脚步声,无人说话。

阿宝躺在车内,耳听得车轮辘辘,心中大急,眼睛却睁不开,手脚也动弹不得。秦文的幼子秦阳忽然对母亲道:“娘亲,阿宝姐姐的眼睛在动!”秦文与秦夫人看过去,果然见阿宝虽双目紧闭,眼皮下的一双眼珠却在不停转动,似要极力睁开。二人对视一眼,秦文轻轻摇摇头,秦夫人是女子,心肠较软,不忍看她,将头转向窗外,又听秦阳低声叫道:“娘,阿宝姐姐哭了!”

秦夫人又看看丈夫,见他长叹一声,微微点点头,心下释然,忙蹲在阿宝身边道:“阿宝姑娘,你怎么了?”阿宝仍是闭着眼,泪水却汩汩流下,秦夫人心头一酸,想到前些日子秦文生死未卜时的情形,忍不住也掉了几滴眼泪,轻声道:“卢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他……他舍不得你涉险。”

阿宝的眼珠动的更加剧烈,忽然摇了下头,秦夫人唬了一跳,失声道:“你,你能动了!?”话音未落阿宝的眼睛猛然睁开,秦夫人吓得坐在了车板上,颤声道:“大人说你要到寅时才能醒,怎么现在……”见阿宝流着泪看着自己,目露哀求之色,十分可怜,心中不忍,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坐起来道:“我知你现在十分难受,忍忍吧,卢大人定然平安无事。”

阿宝闭上眼睛,剧烈地喘息片刻,忽然伸出手推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车门处走去。马车仍在奔驰,她几次险些摔倒,秦文扶着车壁站起来,欲拦住她,奈何重伤未愈,站立不稳,被马车颠簸的倒了下来。秦夫人惊呼一声,忙去扶他,再回头时阿宝已跳下了马车。

车外有人低声叫道:“姑娘,你怎么了?”忽又听那人惊道:“你……你抢我的马做什么!”秦文顾不得疼痛,对妻子道:“快!快拦住她!”秦夫人钻出马车,只见一名士兵正气急败坏地追着远去的马儿,秦夫人忙喊过近前的一名军士,令他速去禀告谢遥阿宝之事。

☆、三十三、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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