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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看着他道:“这些我都知道。”季泓冷笑道:“好,我现在就讲你不知道的。你可知谢谨并不是真的爱上袁继宗才与他私奔?你可知她受伤其实是一场戏?你可知若不是袁继宗心软,谢家当年死的就不止你外公一个?你又知不知道谢谨临死前曾写过一封情意款款的遗书给我大哥,致使他这么多年仍对她不能忘情?!”
阿宝已然呆住,季泓看着她道:“也许连你的出生,都是谢谨用来谋算袁继宗的手段!”阿宝突然“哇”地大哭了起来,口中说道:“你胡说!你胡说!”季泓被她吓得一愣,片刻后道:“你想让谢远听到吗?”阿宝忙止住啼哭,轻声抽泣,季泓轻舒一口气,想了想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知道也好,你只需记住,听我安排行事即可。快把眼泪擦擦,别被谢远看出来!”说完转身出去,令侍女进来伺候阿宝梳洗。
晚间谢远果然又来看望阿宝,见她精神比白日还要萎顿,双目红肿,忙问侍女出了何事。侍女只说姑娘想家了,哭了一场,谢远不疑有它,安慰了阿宝半晌。
次日,季瀚派来的大夫到了宜城,立刻便与阿宝诊治,谢远季泓皆陪在一旁。那大夫把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脉,才收回手慢慢说道:“姑娘无甚大碍,只是感了暑湿方有此症,休养几日便可。”谢远松了口气问道:“可能动身赶路?”大夫道:“无妨,只是要遮住头脸,勿要再受了暑气加重病情。”
阿宝靠在床头,听到这句不由看了季泓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眉宇间似有关切之色,感觉到她的目光,竟将脸转了过来,冲她微微一笑道:“阿宝可听到了,不用担心!”谢远见状,暗暗点头。
大夫开了药方便退了出去,季泓忙命侍女去准备帷帽面纱,对谢远道:“如今天这么热,真是难为阿宝了,不如等两日再上路。”谢远摇头道:“已耽搁了不少时日,大夫既然也说没有大碍,小心些就是。”转过头对阿宝道:“阿宝你且忍忍,最多三日便可到江陵。”阿宝看了看季泓,点点头。
晚饭后,谢远又与季泓来看了阿宝一次,阿宝已戴上面纱帷帽,季泓道:“晚上也要戴着吗?”一名侍女道:“大夫说如今是盛夏,晚间暑气也重,姑娘嫌气闷不愿关窗,只能戴着。”谢远道:“那便戴着吧。”二人陪阿宝说了会儿话便离去了,季泓在门口对侍女道:“一会儿你们去外面买些瓜果给姑娘消暑。”侍女忙应下。
阿宝看着他们出去,靠在床上想道:“那个大夫应是季泓安排好的,不知他何时让我走。”不禁又想起了卢缙:“卢大哥现在怎么样了?爹爹有没有按时把信送去?他若知晓了我的事,会不会伤心?”她想的出神,全然没有注意侍女已悄悄将门关上。
两名侍女走到床边,一人轻唤道:“姑娘,请更衣!”阿宝回过头,正是那名会模仿她声音的侍女。那侍女与阿宝互换了衣裳,又将面纱帷帽戴上,对阿宝道:“姑娘出了房门往右行出回廊,有一侍卫会带您出府,路上不要说话,侍卫自会帮您应对。”另一侍女上前,将阿宝送出门。
阿宝低下头沿着回廊快步向右走去,果然见一名年轻侍卫站在前方等着,见到她后也不多言,微微点头轻声道:“随我来!”阿宝紧紧跟在他身后来到角门,被守门侍卫拦下,那侍卫面不改色地说道:“二公子令我二人去给袁姑娘买些瓜果消暑。”守门侍卫认得他,又看了看一身侍女装扮的阿宝,点点头开门将二人放了出去。
阿宝强自镇定地跟着侍卫出了门,走出约莫两丈许,那侍卫放慢脚步落在她身后,挡住她的身影,轻声道:“不要紧张,他们没有发现。”阿宝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二人慢慢向前走去,渐渐离驿馆越来越远,侍卫带着她转过街角,阿宝只觉腿一软,忙扶住墙站定。侍卫回过头道:“此地还不安全,姑娘再坚持片刻。”阿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二人又走了半刻,来到一处院落门外,那侍卫左右看了看,推门进去,阿宝连忙跟上。院中一名女子见到二人,对侍卫点点头,侍卫说道:“姑娘请随她去更衣。”女子将阿宝带到房中,拿出一套粗布男装让阿宝换上,自己穿上阿宝脱下的衣服,收拾停当便带着阿宝又来到院中。
那侍卫已牵着马等了多时,见到阿宝出来,说道:“姑娘,马上有银钱干粮,还有两套衣物。现在城门已关,委屈姑娘在此等到天亮,出门往南二里便可出城。”说着将马拴在院中树上,挥手令那女子出去,才说道:“一会儿我就带她回去,按公子的安排,到江陵之前应是不会有人发现您已走了。”阿宝刚要道谢,他又说道:“公子令我传话,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姑娘若是被找到,便是死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不严厉,阿宝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抬手摸了摸臂膀。那侍卫对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阿宝看了看空旷的小院,忽然涌上一股惧意,前路茫茫,何处是她容身之所?何时才能再见到卢缙、父亲?于是也不进房,靠着树坐下,抱住膝盖,嘤嘤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打了井水简单梳洗一番,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拿出包袱中的干粮就着井水胡乱吃了几口,便牵着马出了门。夏日的清晨已十分炎热,路上行人也不多,阿宝骑上马,不一会儿便出了城。
她一路向南,马不停蹄,却不敢露宿,无论多晚都要赶到一处集镇,寻一家客栈落脚。也不敢打扮光鲜,依旧穿着季泓为她备下的粗衣布衫,唯恐被人发现女子身份,起了歹意。
如此五日后,到了临湘境内,身后并无追兵,她不由放慢脚步,仔细盘算该往哪里去。季泓让她往南,再往南行便是交州,真的要去那里吗?她不禁有些犹豫。她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阵心酸,她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有家归不得,有情郎也寻不得,天下如此之大,竟找不到一个去处。
她傻愣愣地站了许久,才牵着马茫然地继续南行。如此又走了几日,便到了始兴郡阳安县。这日她在茶舍歇脚,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一支商队路过门前。老板出门揽客,那领头的人笑道:“多谢老板好意!只是我等一个月内要将货物送到吴郡,耽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