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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缙道:“两年前?不正是谢二哥开始频繁巡边的时候!”谢遥点头道::“正是!”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又道:“二哥遇害后,北狄本要将他枭首带走,忽然来了一队人马,与他们厮杀了起来。北狄人是来偷袭的,也未有太多人手,竟然被打跑了,这才保住了二哥的遗体。”卢缙道:“莫非这些人是……”谢遥道:“是流云寨的人。我曾上山查访,却总是找不到入口,有一次迷失方向险些困在山中,幸得寨主派人引路,才得以生还。”
卢缙又道:“这流云寨的寨主是何人?”谢遥道:“我未见过,有人说是个少年,有人说是前任寨主的妻子。”卢缙思索片刻道:“会不会谢二哥每次都是去了流云寨?而流云寨也是在谢二哥的扶持下才得以壮大?”谢遥紧锁眉头道:“这些我也想过,只是二哥为何会与山匪有所来往?”
卢缙也想不明白,一边是世家公子、大越将军,一边是山中悍匪,乌合之众,谢辽怎么会与他们牵扯在一起?他沉思后道:“谢二哥扶持流云寨倒是可以理解,他定是见流云寨中汉人较多,又熟悉柯兰山中地形,想将其调动起来,与大军一同抵御外敌。我唯一想不通的是,谢二哥是如何认识流云寨中之人的?”谢遥忙道:“正是!两年前,柯兰山中大小山寨不下二十座,流云寨在其中并不出挑,二哥是怎么选上它的?”
二人对坐苦思,不得要领,谢遥道:“你去了朔方,若有时间,便到这流云寨中查访一下,许是能发现什么。”卢缙点头道:“我省得!你放心。目前看来,这流云寨应该是友非敌。”
谢遥留卢缙在他营中住了一夜,又问起了他这些年寻找阿宝的情况,听闻方安所言,不免升起希望,想起阿宝,又是一阵心酸,低声道:“我这几年,闲暇时总是想起小时候与阿宝玩笑打闹的事,仿佛还在昨天。她小时候傻傻笨笨的,族中老人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也不知她有福在哪里!”卢缙想到阿宝出生即失母,幼年便离开父亲寄居谢家,认识了他后随他背井离乡,好容易自己抛开顾虑接受了她,又遇皇帝逼婚,被迫远嫁,继而江湖漂泊,到头来亲历父亲之死,家破人亡,确实不像有福之人。他只觉心头一阵阵绞痛,看着谢遥道:“我会找到她的!”
次日,卢缙辞别谢遥,带着人往西而去,三日后抵达朔方郡治所在朔方县,稍事休整,便去了城外大营。军中诸将早已在等候,双方见礼后,互相客套一番,卢缙便让他们各自回营,只将军需官留下,详细询问了粮饷物资补给发放的情况。
一连十余日,他或在营中了解情况,或在营外熟悉地形。这日,他带着应生查看粮草,忽然想起一事,问向军需官道:“我前日看往年帐册,前年春天开始,粮草用量都要高于往年,却是为何?”军需官也是谢氏族人,名叫谢据,他轻声道:“回禀将军,这两年二公子……谢将军在世时,每年春天都要往柯兰山中运粮。”
卢缙一惊,谢辽竟然私下将军粮送给山匪,这若是让朝中大臣知道,怕是不会善了。谢据道:“将军无需担心,谢将军秋收时已命我将粮草补上,并且会多买许多备下,用的都是他自己的银钱。”卢缙皱眉道:“即便如此,私通山匪也是不妥。”暗暗庆幸是他前来接任,若是旁人,只怕谢辽要蒙受通匪的污名。
他正在想着,抬眼正见谢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心中一动道:“你说谢将军秋收时会多购置粮草,去年可也买了?”谢据称是,卢缙想了想道:“如今正是春天,过两日天气好,你随我去将粮草送到柯兰山吧。”谢据大惊道:“将军,你……”卢缙微微笑道:“谢将军既然已备下了,白放着也是浪费。你认识路吗?”谢据愣了一瞬,摇头道:“我只去过一次,山中道路崎岖,记不太清了。”卢缙依旧笑道::“无妨,也许去了你就能想起来了。”说罢带着应生转身走了。
走出数丈,应生回过头,见谢据仍站在那里,对卢缙道:“公子,他定然是认识路的!”卢缙已敛了笑,紧锁眉头道:“这流云寨到底是什么来路?”应生犹豫了片刻,小声道:“我……我这几日在军中闲聊,听人说……谢二公子是看上了流云寨里的小寡妇……”
卢缙猛然停下,轻喝道:“谁说的?”应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们……说的……”卢缙想起谢遥曾说过,流云寨现在的寨主可能是前任寨主的妻子,难道这个小寡妇指的就是她?
卢缙见应生局促地站着,沉声道:“谢家自古便有男不纳妾、女不与人共夫的家规,再说谢二哥也不是那样的人!休要同他们一般胡说!”应生忙应下,过了半晌道:“那谢二公子为何要去流云寨?又为何对他们那么好?”卢缙道:“所以我才要亲自去看看,那个山寨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三日后,卢缙亲点了百余名亲兵,凌晨时分即令谢据带齐粮草随他一同上山。柯兰山在朔方县以北四十里,一行人押着粮草,行走并不快,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到柯兰山脚下。卢缙抬头看着面前巍然的群山,默了半晌,回头对谢据道:“上山!”谢据看了看天色道:“将军,我只来过一回,如今天色不早,我怕天黑后认不清路,况且山路狭窄,这些大车恐怕上不去,二公子每次都是用马驮上去的。”
应生闻言怒道:“你为何出发时不说!”谢据扭头不答,卢缙抬手止住应生再说,平静地对谢据道:“我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你家二公子与这流云寨有何关系,来之前谢三哥也嘱托我查清此事。若这寨中真有什么人或事是谢二哥放不下的,我自会帮他了却心愿。”
谢据多少知道些他与阿宝的事,加之谢遥确实也传过令让诸将听从卢缙调遣。他起先见卢缙打听军粮一事,怕他对谢辽不利,如今听他这么说,盯他看了许久,才道:“向东三里有一座靠山镇,因紧邻山下,镇中有不少马匹驴骡出租,供人运货上山。我们可先到那里歇下,换了马匹明日上山,二公子每次也是在那里换的马匹。”卢缙点点头道:“便依你所言。”
众人往东来到镇上,果见沿街两边都是出租骡马的商铺。谢据领着卢缙来到最大的店铺前,询问租用马匹事项。他们未穿军服,那店家以为只是普通行旅的客商,讨价还价一番后,交了押金,店家即令伙计带着谢据等人去牵马。
卢缙待他们走远,笑着道:“看来你在此经营许久了。”他长相俊美,风度翩翩,令人观之可亲,店家亦笑着答道:“有二十多年了!早前这靠山镇就我们一家骡马行。”卢缙点头道:“这么说山上的路你们很熟悉了?”店家道:“公子可是还未找向导?小店亦有向导,二十两银子过山。”
卢缙皱眉道:“二十两?这么贵!”沉吟不语,那店家道:“公子有所不知,若只是带过山,二十两确实多了,只是这柯兰山不同寻常山川,这上头可是有匪寨!若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他们,别说二十两,便是二百两也买不了命!”卢缙道:“这般猖獗!官府不管吗?”店家道:“怎么管?早两年那个谢将军还带人来围剿过,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卢缙佯装紧张道:“如此我们此行岂不是危险?”店家道:“南面的流云寨还好,近年来较少打劫,北坡的乌影寨却是雁过拔毛的。不过公子也不必担心,你若请我们家的向导,便能带你绕过那乌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