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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连忙蹲下身察看,确定他只昏了过去,抬头怒视着卢缙道:“你打他做什么?”卢缙微微皱眉道:“你看不出来么?他适才魇住了。”阿宝想起迟昱通红的双眼,将信将疑,卢缙道:“想是与乌影寨厮杀太过激烈,他年纪尚轻,会受影响也是正常。此时得让他好好休息才行!”
阿宝本就极为崇拜卢缙,见他说的一本正经,岂有不信的,忙命人将迟昱抬回房,才又问卢缙道:“你跟陈大哥说什么了?”卢缙道:“问了下山中地势。”阿宝好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卢缙笑着望着她道:“你想知道?”阿宝知他素来不做无用之事,忙点点头,卢缙想了想道:“我在完成你二哥未竟之事。”见阿宝不明白,卢缙叹道:“谢二哥常常上山,不只是为了看你,还是勘探山中地形,为日后布防之用。”
阿宝摇头道:“柯兰山数十年前就已全是北狄领土,大越怎么设防?”卢缙看了看门外,轻声道:“此处不宜深谈,晚些你来我房中,我详细告诉你。”阿宝皱眉看着他道:“为何要去你房中?”卢缙笑道:“那便去你房中。”阿宝想到她与瑞儿住一起,卢缙来访,定会打扰瑞儿休息,忙又摇头。
卢缙笑道:“让你去我房中,只是怕外面人多口杂,你想到哪里去了?”阿宝低下头,片刻后道:“好。”
晚饭后,阿宝趁四下无人,来到隔壁卢缙房中,卢缙早已沏好热茶,等她坐定,不待她问便道:“我估计谢二哥早有拿下柯兰山的打算了。”将茶塞到她手中道:“他早前剿匪,便是想将山中匪寨荡平,好让大越驻军。”阿宝疑惑满腹道:“山中如何驻军?”卢缙将桌上的茶盅一字排开道:“柯兰山东西走向,横亘千里,山势陡峭,本应是大越一道天然防线。如今虽在北狄手中,但狄人逐草而居,不事生产,柯兰山以南俱是荒地,对他们来说用处不大,是以平日并无驻军,便是百姓也少,此地实际仍是大越人居多。而我大越,又因山南皆是平原,无险可守,不得不在朔方、五原等地筑起高城厚墙,以御北狄骑兵,劳民伤财不说,且若此处失守,京都危矣。”
阿宝此时不由想起当年跟在他身边,看他指挥若定的情形,这几日来的陌生感突然便消失了,耳边听他道:“若我们占住柯兰山,只需在几处山口设立军寨,布以重兵,便可阻北狄骑兵长驱直入。而山下可效高祖时的做法,屯兵于田。”阿宝道:“那山上呢?你不是说二哥欲在山上驻军?”
卢缙道:“山上地势险要,大部分地方无需看守,只用在类似流云寨这些地方驻以军士,以防北狄翻山偷袭。北狄以骑兵见长,山路崎岖,易守难攻,他们一般不会行此下策。但对我方却意义重大,若大举进攻时,骑兵自山口而出,步卒则可屯积在山中,自山上而下,柯兰山千里之广,北狄要如何防范?!”
阿宝皱眉道:“既然柯兰山如此重要,为何北狄不在其上驻军?”卢缙道:“朔方以北皆是他们的地盘,近十余年来,大越广筑城池,龟缩在高墙之内,从不主动出击,柯兰山对北狄来说只是境内一座高山而已,已失了防御的功效,何需在其上派兵。况且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这个。”阿宝问他为何,卢缙道:“我这些年虽在吴郡,也十分留意北狄的动静。你可还记得当日率兵攻打高阳的那个贤王?”阿宝点点头,卢缙道:“他自高阳退兵后,回到他们王庭便带兵逼宫,将他叔父杀了,自己做了王。”阿宝道:“他岂不是篡位?”卢缙道:“北狄王权更迭不似我朝,历来都是血雨腥风,他叔父的王位也是趁他父亲死时他尚年幼而得的。”阿宝突然想到当日躲在父亲囚室床下偷听的话,苏煦似乎也是杀了兄长得的皇位。
卢缙道:“他虽然当了王,但他叔父的人马势力都在,他一时难以收服。而且他为了防止叔父的后人将来再来篡他的位,便将他叔父的儿子全杀了。这样一来,反而失了人心,他叔父的旧部便反叛了,北狄内乱,他平叛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力量占据柯兰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卢帅不帅?
☆、六十三、不是君子
阿宝道:“原来这些年北狄内讧了。”卢缙道:“谢二哥应该是想趁此机会,将柯兰山占据,令大越防线北移。一旦那贤王平定了内乱,定会南侵。”阿宝道:“二哥想的竟这样远!”卢缙点头道:“谢二哥确实是少有的帅才!难怪北狄处心积虑地要除掉他。”见阿宝垂下了头,心知她又在自责,走过去拍拍她的肩道:“所以我说对于谢二哥的死,你不必太过自责。便是没有你,他也会常常上山,也会去剿匪平患。遇见你,虽出乎他的意料,却不会打乱他的步伐,而且以流云寨的名义,反而不易引起北狄王庭的注意。相信你与他之间的传言,他应该是知道的,亦或者就是他自己令人放出去的,以造成他被你迷住而出手相助的假像。”
阿宝听得呆住,卢缙又道:“我想,也许谢二哥灭了乌影寨,将你送走后,便要开始着手清理流云寨。”阿宝忙问道:“如何清理?”卢缙看着她道:“无非两条,或抚或剿!流云寨若愿归降,便招抚,若不愿,便剿灭。”
阿宝久久不能平静,谢辽看似单纯的举动,背后竟然有这般深意,她不由看向卢缙道:“你留在流云寨也是这么打算的?”卢缙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告诉你后,你要这样疑心。”将阿宝揽在胸前道:“我起先不知道你是寨主,却也知谢二哥绝非好色之徒,便在想他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后来几次上山,见识了山中地形,到了这里,发觉此处是个屯兵之所,进而才想通。”他抬起阿宝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原先我留在寨中,只是一个目的,那就是你!但现在变了,我不想骗你,除了你之外,我还想将谢二哥没有完成的事做完!”
阿宝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后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流云寨?”卢缙道:“除了招或剿,我现在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阿宝道:“你今日跟陈大哥说的就是这些?”卢缙摇头道:“不是!我只问他我可以帮迟昭报仇,铲除乌影寨,他可愿与我合作。”阿宝皱眉道:“他同意了?”卢缙笑道:“他说要考虑考虑。我估计他定会同意,除非他不想为迟昭报仇。”阿宝看着他道:“你……你是想利用他与昭哥的兄弟之情!”
卢缙仔细看了看她,皱眉道:“阿宝,你在怕我?”阿宝忙垂下眼不再看他,卢缙忽然将她抱紧道:“阿宝,我说过不想骗你,所以才据实以告。我……你不要怕我!”阿宝沉默许久才道:“我只是觉得……你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卢大哥不太一样了。那个卢大哥即使能想到,怕是也不会做,因为那不是君子所为。”
卢缙闻言苦笑道:“君子……我便是太君子了,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当年若不是我拘于什么门第、礼法、孝道,你我在高阳便已成亲,哪里会有后来这些事!咱们不会分离五年,你也不会流落异乡,险些丧命,如今至少也是儿女成群了。”
阿宝吃惊地望着他,卢缙道:“我这些年也想通了,原先是我太过迂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只要心中存有大道,便问心无愧!”阿宝正要问他的大道是什么,他已放缓语气,抚着她的脸道:“而我心中的大道,非名非利,一为国,二为民,三……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