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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平定匪患
迟昱的脸刹时白了,却仍嘴硬道:“谢辽欺辱她,死有余辜!”卢缙摇头道:“谢辽怎会欺辱她!那些只是你们以讹传讹,胡乱猜测。她心里一直想要为谢辽报仇,若是知道你也参与了此事……”他没有说再下去,只意味深长地看着迟昱。
北狄与乌影寨密谋除去谢辽之事,迟昱的人早已得知,他当时恨谢辽霸占阿宝,又考虑到谢辽不除始终为北狄大患,并未将此事告诉阿宝,反而在听说谢辽初六要上山时,命人故意将消息散出去,让乌影寨的人知晓。谢辽死后,他本以为阿宝会高兴,谁知她却悲痛不已,不仅亲自下山夺回了他的遗体,还在寨中设了灵堂祭拜,他见状便不敢告诉她实情。此事做的极为机密,卢缙却能得知,怎不叫他心惊。
卢缙也在感叹,小小年纪的少年,竟然已会借刀杀人,而在众人面前,却仍是一付莽撞轻率的样子,心机如此深沉,假以时日,必成大患。他有一瞬犹豫,或者就趁此时将他除去,瑞儿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抱住他的腿要跟他学“打架”。他哭笑不得地将他抱起,对仍躺在地上的迟昱道:“去或留,你自行决断。卢某虽不才,言出必行还是做得到的!”说罢便带着瑞儿离开了。
阿宝此时已难过得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抬起头道:“他说何时走?”卢缙回过神,脑中闪过迟昱怨毒的眼神,摇头道:“不知道,应该就是这几日。”阿宝推开他道:“我回去帮他再准备些衣物。”卢缙叹道:“他是北狄王子,虽说如今落了难,这些身外之物总不会缺,你不用瞎操心了。”阿宝不免又有些心酸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便遭逢大难,如今又要面对……也不知此一别何时能再相见。”
卢缙暗道:“最好再不要见!”面上却不显露,只拍拍她,安慰了片刻,阿宝见夜色已深,正要离去,卢缙拉着她道:“阿宝,过几日我便要去打乌影寨,你收拾收拾,待我回来咱们就下山。”阿宝早有准备,轻声道:“下山去哪里?”卢缙道:“先回朔方,你若愿成亲,咱们就成亲。”阿宝没有说话,卢缙轻抚她的脸道:“这五年,他们都劝我,说你恐怕已经不在了。每每坚持不住时,我便想到高阳城外,你身着单衣向我奔来的情景。我的阿宝是那般勇敢,刀枪箭雨都不能阻挡她,小小的淮河岂能困得住她!”
阿宝靠在他胸前道:“我当时也很害怕,可是你在那里!有你的地方,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卢缙拥着她道:“那你为何现在又不敢了?”阿宝道:“不一样的,我那时是想陪着你死,可现在……”卢缙不待她说完便道:“我现在就与你那时一样心情!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阿宝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他道:“卢大哥,你不怕死吗?”卢缙亦看着她道:“怕!我怕我死了,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阿宝,我不会丢下你的!”
阿宝的眼睛又红了,卢缙道:“我知道你怕什么,这种痛苦五年来我深有体会。阿宝,我不会死的,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阿宝默默流着泪,卢缙心有不忍,却知道今日若再让她逃避下去,只怕下一次更难说服,狠下心又说道:“我是个死心眼儿的,认定了你就不会再找别人。你便是不愿成亲,我也不会放开你,咱们就这么一直到老。”
阿宝忽然推开他,趴在桌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卢缙也不再说话,只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阿宝哭得昏天黑地,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红肿着眼哽咽道:“好,你既然不怕……我……我也不怕!若……若真有那天,我就陪着你一起!我们……我们像在高阳一样……”卢缙只觉一阵心酸,拉起她搂在怀中,柔声道:“我答应你,不会丢下你!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二人相拥而坐,直到窗外渐明,卢缙轻声道:“你回房睡会儿,我要下山一趟,傍晚就回来。”阿宝已十分困顿,点点头起身回房,卢缙将她送到房门口,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刚回到房中还未坐定,便见迟昱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卢缙沉声道:“要走了吗?”迟昱走进来,低声问道:“昨夜是大嫂?”卢缙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都与你无关!”迟昱气恼不已,卢缙道:“我劝你还是将心思放在怎么报仇夺位上吧。”
迟昱恨恨地道:“你就这么放我走,我定要让你后悔!”卢缙正色道:“世事难料,今日尚不知明日之事,谁又真能料知将来?我只知道,放你走如今对我们最有利。若将来你复位成功,意图侵犯大越,卢某自当迎战,绝不退缩!”迟昱瞪着他道:“好!我必会杀了你!”转身便走了。卢缙独自坐到红日高悬,才下山而去。
乾宁八年六月,振武将军卢缙率三千精锐,赴柯兰山剿匪,一举荡平乌影寨,收服流云寨,柯兰山中为祸数十载的匪患被剿灭,山下百姓额手相庆。卢缙在山中原各寨旧地及平缓之处设立军寨,派军士驻扎。广招边境流民,将柯兰山山南荒地丈量分发,供其耕种,柯兰山南麓立时一派生机勃勃景象。
雒阳朝堂之上,为此事已争执数日,不少官员认为卢缙拥兵自重,胆大妄为,私分土地;同安侯谢氏却为其叫好,素来温和的世子谢远更是一反常态,与诸臣力辩,言说朔方以北被北狄占据数十年,卢缙此举等于是将山南之地收复了回来,乃是立了大功。皇帝一言不发,任两方争执不休。
卢缙早在出兵前,已详细将谢辽的谋划与死因密奏了皇帝,只隐去了阿宝一事。苏煦接到奏折,与方安商量许久,均认为此事可行,方安更是对谢辽和卢缙赞不绝口。而此时面对朝臣对卢缙的攻讦,二人却不表态。
谢远下朝后,径直去了书房,谢谦见到他,停下手中的笔问道:“如何?”谢远道:“果然如父亲所料,功过相抵。”谢谦点点头道:“幸好敬之谨慎,事先便奏明了此事,若是事后再说,只怕他现在不便发作,将来也是一大罪过。”
谢远摇头道:“他如今这般猜忌,就不怕寒了人心!”谢谦道:“他倒未必对谁都如此,至少面上不会,只是敬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谢远道:“那乎云王子的事……”谢谦止住他再说,摇了摇头,小声道:“此事不可漏出半点风声,否则敬之性命休矣!”
谢远应下,又道:“父亲一直让我明哲保身,为何此次要我全力维护卢缙?”谢谦道:“你以为咱们还能与卢缙分割清楚吗?阿宝的事他迟早会知道,与其让他百般试探,倒不如大方承认。”谢远皱眉道:“儿不明白,前次卢缙赴任,父亲似还忧心忡忡他不是谢家之人,为何如今又这般对他?”
谢谦看了看他,叹口气道:“你啊,以后遇事多与你三弟商量!”谢远微赧,知道是父亲嫌他愚笨。谢谦道:“彼时他只是卢敬之,如今他是阿宝的丈夫!”谢远恍然,谢谦感叹道:“我原先还担心他太过耿介迂腐,如今看来,他竟比你与三郎还要世故洞明!此次行事,连皇上都挑不出错来。便是那乎云之事,也处置的极漂亮,虽说有通敌之嫌,却比绑回京要高明许多。”又将手边的信递给他道:“给三郎送去。我猜想卢缙应该很快就要与阿宝成亲,到时我们都不能去,只有他做代表。唉,谢家的姑娘竟然要这样偷偷摸摸地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