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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娥痴痴瞧着这样一个他,即便对明天一无所知,也格外有盼头。
江宁的中秋就不如顺天府那般调和,那天下晌冯老爷就收到了冯俊成月前来信,看完板着脸,一迳到厅里吃饭。
益哥儿尚未落座,但面前的菜盘子却显然动过。冯老爷一记眼风扫过去,小哥儿哆哆嗦嗦,嘴角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酱渍。
白姨娘将益哥儿揽在身前,给他擦擦嘴,以为劈头盖脸要惹来一顿训斥,冯老爷却只是走到门边去搀老夫人进门,让众人落座。
丫鬟埋头布菜之际,冯老爷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纸,递给身边的董夫人。
“俊成来信了?”董夫人大喜,摊开信纸就看,看得合不拢嘴,没一会儿又掩面难过,“我就知道茹茹到顺天府会生病,小孩子都这样,到不熟悉的地方吃了不熟悉的东西,脾胃不调,岁数又小,都是避免不了的。”
老夫人见她泪眼盈盈的,握握她的手,“你也知道避免不了,小孩子生了病恢复得快,茹茹又皮实着,摔跤都不见得要落泪的小丫头,你担心她呀,可就多余了,保管这会儿活蹦乱跳着。”
董夫人擦擦眼下泪,叹了口气。
白姨娘笑道:“这信送过来要大半月,早就能跑能跳了。太太这是想茹茹了,茹茹一走,院里冷清不少,益哥儿也说呢,茹茹不在,他再也没找到过那么圆的石头。”
说起这个,董夫人复又笑起来,“茹茹有本领,总能找到最圆的石头和最直的棍子。”
说了好半天,没人提起冯俊成,都在刻意避免,不想中秋节看冯老爷的脸色。
谁知他是个不点也要炸的炮仗,动筷前,见董夫人高高兴兴将信纸收好,板着张冷脸道:“这信,谁也不许回。”
他这脾气全家人都清楚,没人愿意刻意触他逆鳞,何况今日还是中秋,因此董夫人没说什么,想着私下里偷偷给顺天府去一封信。
冯老爷却读得出她心里话似的,“不许回,别叫我知道你们谁私下里偷偷给他送信!”
董夫人一把火叫他给点起来,那么些年她都忍过来了,唯独这次不论如何都忍了,竟从座上站起来,来不及发脾气,眼泪先往下掉,“这话什么意思?老爷是不打算认俊成这个儿子了?他犯什么错,不过是喜欢一个貌美的女子,就要逐出家门了。噢,你还有个小儿子,有恃无恐,左右将来家产后继有人,俊成独自在顺天府,他的死活就不必管了。”
冯老爷不料董夫人如此说,怔愣当场,碗还捧在手里,“你——”
一听这话,白姨娘也有些无处可逃,见益哥儿看向自己,伸手握了握他桌案下的胳膊。
董夫人泪如雨下,手指着他,“你了不得,你儿子多,我又能指望谁?早知道我就跟俊成一架车去北京城!省得在这儿憋屈死也没有儿子给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