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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油灯晦暗不明,玻璃灯罩熏得黑乌乌,方笙妈摘了下来,拿过一块抹布,拭了又拭,那抹污黑顽强不退,泪水滴下,湿了抹布,污黑渐渐消失,再插回油灯时,屋里分明了许多,蛾子蚊子看到光亮飞扑过来,在周围绕飞了几圈,抵挡不了命运的安排,终于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方笙被送进镇上的竹器厂。
小小的大棚厂房,工人很多,挤得要命,很闷热,有一股馊味,像没清洗的猪圈发出来的味道,细细的篾片专跟方笙作对似,把她一双手扎出密密麻麻的蛛网似的伤痕,深浅不一,手指微微一动,火辣辣的钻心地疼。
下班了,方笙没有回家,她走下了村外的榕江堤,来到沙滩上坐下。
晚霞倒映在溪水中,红光里一尾尾小鱼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蛤蚬在浅水滩处还舒展着壳快活呼吸。
它们无忧亦无虑,真幸福。
方笙呆呆看着,一动也不动。
溪水中艳丽的霞光渐斩消散,倒映在水里的天空灰蒙蒙的,后来是淡白的月光,入夜了,竹林里风声急了,嘶嘶声里间或响起一两声尖锐的喵呜声,像野猫,又像是狐狸。
据说,狐狸会叨走小孩吃掉,方笙没感到害怕。
她盼着给狐狸叨走,甚至盼着溪水能突然上涌漫过她的头顶将她淹没。
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万事皆空,没了烦恼。
方笙妈第二天早上找到沙滩时,方笙气息微弱,又发高烧了。
方笙妈哭哑了嗓子,把方笙扶坐到自行车后座上急忙带她去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