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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世范道:“我不问别的,既然你来了,我就问问,除却心悸之外,我阿玛的旧伤是否无碍了?”
“这……”王大夫面色凝重,仍是偏着头道,“斗胆说句不中听的,此病之所以发作得急,与侯爷昔年所伤牵连重大。夫人和少爷都是知道的,侯爷那一箭伤在胸口,如今伤痕还在,应惜福养身,万事宜静不宜动。可侯爷此番进京,一路舟车颠簸,势必牵动旧伤,小人斗胆劝一句,往后再不要这般劳碌,安心在京里养老吧。”
啪!屏风内,侯夫人当即色变,不意失手摔了杯子,勉强撑着椅子站起来道:“大夫此言何意?”
王大夫便道:“侯爷这两日还需仔细照应,虽可大安,但旧伤难防呀。”
登时敏瑜和施世范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这个王大夫原是宫廷御医,因那一年在宫里诊治小阿哥未能痊愈,给人暗里使了绊子,说是诊治不当,遂被逐出了太医院。出来之后为谋生计,就在街心盘个铺面,当起了坐堂医。
敏瑜知晓他过去,又知在宫里当过差,内府治病,首重疗效,御医皆须小心翼翼,谨慎从事,但又难于奏效,如此一来,前去诊脉的太医往往轻则遭到申斥,重则受到严厉惩处。是故但凡坏事总留三分余地,时常报喜不报忧,如今王大夫既是隐晦提及了侯爷的旧伤,想来凶多吉少。
他二人尚年轻,白着一张脸都不知如何是好,侯夫人却已自噩耗中定下心神,在后面吩咐施世范道:“老八,你送大夫出去,再叫人按方子抓药来。”
“是。”施世范应了,忙着人看赏,亲送王大夫出了门。
敏瑜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侯夫人跟前,低声叫了一句“额娘”,就不知要怎么说下去了。
侯夫人岂不知他们的担忧,就搭了她手道:“活到这么样的岁数,该享的福也享够了,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去吧,不要在这里忙活了,去瞧瞧药拿来后放在那里煎,晚膳知会厨房里做些清淡的菜肴。你们也不必过来,就在前头吃罢,送些来到房里与我和侯爷吃便行了。”
“哎。”
敏瑜都答应着,知道侯夫人此时心里必是十分难过,又不欲他们做儿女的知道,就一面出来,一面悄声叮嘱翠儿,不教她别处去,只让她在正房听唤,若有意外就即刻通知她和施世范。
药取来后,煎服了两日,侯爷果然日渐大安,也可起身走动走动了。众人惦记王大夫的话,不敢让他出门经风,便都极力哄他在屋里歇着。
这日又值侯爷吃过药,施清遥几日不见靖海侯和侯夫人,缠着施世范非要过正房里来,施世范让她闹不住,只得带她来给靖海侯和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哄了小丫头一起去吃早膳,屋里便只剩下靖海侯和施世范爷们两个说话。
施世范因问他情形如何,靖海侯笑道:“都是旧疾,这两日将养将养,总算有点精神了。”又见他身上穿的袍子衣料崭新,有处针脚却稍显别扭,遂道,“哪里做的衣裳,也太不仔细,往后袭爵也这样,徒让人笑话。”
施世范讪讪而笑:“是内子的手艺,自小拿得动笔墨,却拿不动针线。那日同清儿玩耍,教她不仔细撕了一处,敏瑜便就着灯下缝补了。”
他这样一说,靖海侯却也失笑了:“怪不得……昔年你舅舅同我们往来时,曾因你的婚事,提过几次,都道你媳妇是百里挑一的人物,精于笔墨,擅丹青,犹在外来书籍上所学过人,只妇功闻说不佳,而今可见所言不虚。”
施世范倒是头一回听他父亲如此赞赏敏瑜,他心内十分欢喜,面上犹谦虚道:“是舅舅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