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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秀于朝堂之上,朗声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公主封号,非我大魏拓跋氏皇族姻亲不可得也。丞相大人虽然有功于朝廷,然其为外姓,其妻怎可得皇上御封为公主焉?此举不合礼制,万万不可也!”
贾秀此言,正合百官与皇帝之意。乙浑功高,然皇帝与太后已经封其丞相、太原王,其地位位于三公之上,亦在诸诸候王以上,无法再进行封赏。更何况古人重礼制,乙浑虽功高,亦为外姓,岂可冒用皇族之封?
献文帝看到乙浑脸都气歪了,不禁心中暗自得意。他见贾秀与乙浑嫌隙已生,太后之策已经初见奇效,更是决定趁热打铁,进一步加深贾秀与乙浑的矛盾。
献文帝故意追问道:“贾爱卿之言甚善!然联不明,贾大人既然认为不可封赏丞相之妻为公主,缘何于朝堂之上又奏请于联,举荐丞相妻为公主?”
本已暴怒的乙浑听得献文帝如此问,心中也想弄明白这个原因,故一时镇定下来,立于金殿之上,一言不发。
贾秀不慌不忙地道:“皇上,昨日有丞相府上之人,前来微臣府中,谓微臣曰:‘丞相功高,贾大人为吏部尚书,理当于皇上面前为丞相之妻求得公主封号!’。臣知丞相忠勇,必不能从此毁礼制、乱朝纲之事,故微臣以为,此必是丞相府中之人,瞒着丞相,私下对臣之言。”
“丞相位高权重,欲讨好丞相之人,泛泛皆是。微臣欲拒来人,然丞相府中之主,言辞逼人,更以丞相权势相逼微臣。微臣窃思之,若微臣拒来人之意,那人必怀恨在心,于丞相面前多言微臣之不是。”
“微臣又以为,即使微臣拒之,那人必也找他人而于朝堂之上奏请此事。微臣与丞相交好,知丞相行大权、决天下之事,开罪之人颇多。故微臣深恐丞相府中谄媚之人,欲暗中讨好丞相,四处游说。若此事为丞相所恨之人得之,必大做文章,陷丞相于不义也!”
“故微臣思之再三,应承此事。微臣今奏请皇上,是欲让丞相明白,他府中有不义之人,私瞒丞相,干出不利于丞相之事。微臣知丞相得闻此事,必也大为震怒,退朝以后,必整肃属下,以杜隐患。微臣先奏请皇上,再请皇上断不可采纳此奏,亦即是微臣知丞相为人,替丞相所说耳!”
献文帝故意大加赞叹,转而问乙浑道:“丞相,贾爱卿之言,可合丞相之意?”
贾秀之言,对乙浑可谓是软硬兼施,绵里藏针。把乙浑捧到很高的位置,再于朝堂之上公然揭发乙浑,又用言语封死乙浑欲再图封其妻为公主之路,可谓高明之极。
他虽然公然出面对抗乙浑,却也心中明白乙浑势大。若公然揭发乙浑野心,必牵扯出自己与乙浑勾搭之事。若如此,即使皇帝能治乙浑之罪,自己也不免牵连在内。更何况,此时的皇帝,尚无能力治乙浑之罪,若把乙浑逼急,贸然造反,恐怕玉石俱焚。
乙浑虽然盛怒之下,却也不是毫无理智。他听信慕容白曜之言,此时谋反时机尚未成熟,欲成大事者,必先学会忍辱负重。
贾秀虽然与他作对,却也不曾撕破脸皮。乙浑以为,这只是贾秀对已没得到太尉之职,心中一时积愤,故而有今日之事。贾秀不曾说出乙浑与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之事,说明贾秀心中也颇多顾虑,尚不敢全面对抗自己。
见献文帝问自己,乙浑心中恼怒,不发一言。献文帝再三问之,乙浑猛醒,知自己已失君臣之礼,慌忙回道:“启禀皇上,微臣于此事毫不知情。贾大人用心良苦,微臣亦感其恩。微臣回府之后,即整肃下人,一旦查出则必严惩。”
献文帝笑道:“丞相果忠直之士也!诸位爱卿,尚尝听闻,言丞相位高权重,以一已之私而对政见不一者大加迫害。今日朝堂之上,吏部尚书贾秀之言,尔等必以为贾秀冒犯丞相,丞相必欲杀之。然丞相高义,非但不罪于贾秀,反曰感贾秀之恩,足见丞相之胸襟。丞相之言行,当为我大魏百官之楷模!”
献文帝又赞贾秀,言其耿直,欲赏赐贾秀。贾秀正色道:“皇上,微臣份内之事,岂敢求皇上封赏?微臣今日之言,亦不惧那些有意诋毁丞相之人散布的流言,就算丞相欲杀臣,然臣以为,公主岂庶姓宜称?臣贾秀宁取今日死,不愿取笑于后世。况丞相之忠直,贾秀心中自明,今日之事,亦是贾秀借机为丞相正名也!”
献文帝大为赞叹,于百官前,颁旨以金银丝帛,各重赏乙浑与贾秀。
献文帝软中带硬,既止住了乙浑的私欲,又以言语相捧乙浑而保住了贾秀之命。文武百官心中无不了然,比为献文帝睿智所服。百官心中甚喜,明白皇帝之意,绝不是孩童儿戏,而是有过人的谋略。
贾秀曾为乙浑死党,今贾秀亦开始反对乙浑,且得皇帝之言,力保不死,朝中对乙浑不满的文武百官都甚欣慰,不再惧怕乙浑开权,而心皆向皇帝。
群臣跪拜,言皇帝圣明,丞相大人高义。乙浑亦无可奈何,只得顺水推舟,随百官而拜献文帝。
退朝之后,乙浑思之皇帝之言,故召来派去向贾秀传命之人,不容其发一言,而斩其首级,以示其整肃属下之决心。
追随乙浑之人,见乙浑杀对其忠心之人,无不胆战心惊,唯恐哪一日,此厄运便降临在自己头上。故许多追随乙浑之人,开始暗中留一退路,面上虽对乙浑恭敬,却不敢再为乙浑出力。
乙浑自感小皇帝越来越难对付了,他已嗅到小皇帝软刀子对着自己的危险。乙浑密会慕容白曜,向其请教对策。
慕容白曜进言道:“丞相,今日朝堂之事,丞相可知危矣?皇上虽幼,然其天资聪颖,已具雄才大略,丞相切不可小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