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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潋以前只知道自己怕女孩儿哭,没想到男孩儿哭他一样受不了,一下子投降了:“行了行了,我给你道歉好了吧。”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哎,你别这样嘛,我给你道歉,我不对,我刚刚不该出言不逊。”
谢惊澜闷着不吭声,夏侯潋没法子了,抓耳挠腮陪着谢惊澜坐了一会儿,道:“那我去睡觉了,你别哭了。”
谢惊澜别过头不看他,夏侯潋只好站起身走了。
四周终于静了,烛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沉沉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压下来,谢惊澜一个人坐在地上,眼泪又掉下来。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他扶着凳子站起来,凳子的一条腿短了,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他差点摔下去。
推开门走进院子,伶伶仃仃的小院子铺满落叶,两缸荷花早已枯了,只剩下泛白的枯茎。
十二年的辛酸此刻一齐涌上心头,别人都有娘,独他没有,虽有一个爹,也似没有一般。他打小孤零零地在这最偏僻的院子里长大,饭团似的任人揉圆搓扁,谁都可以来捏上一把。现在连自己的下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方才夏侯潋的话又响在耳畔——“明明是谢府的少爷,几本书罢了,本来就是自己的,还不敢去偷,缩头乌龟似的在这粘纸,那个死胖子知道了,肯定笑掉大牙。”
夏侯潋说得对,那本应就是他的。他站了半晌,等脸颊上的泪被风吹干了,握紧拳头,走出了角门。
四下寂静无人,大夫人为了节省开支,连走廊上的灯笼都熄了。时值深冬,晚上的冷风刮得他的脸颊生疼,路上黑漆漆的,亏得谢惊澜记得通往藏书楼的路,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藏书楼,到了近前才发现门锁了,他没有钥匙,没法打开门。绕着藏书楼走了一圈儿,也没有发现能钻进去的缝隙,门窗都关得死死的。
站在门前发了一会儿愣,直到被风吹的僵了,谢惊澜才如梦初醒一般,掉头往回走。刚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少年从廊柱后面转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切”了一声,偏头道:“你怎么跟来了?来看我笑话的吗?”
“小的怎么敢?”
夏侯潋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细铁丝,在锁眼里钻了钻,“咔嗒”一声,锁头掉落,门微微打开一个小缝。夏侯潋推开门,招呼谢惊澜进来。谢惊澜抿了抿唇,终是跟了进去。
“赶紧的,要什么书,快去取。”夏侯潋轻轻阖上门,道。
谢惊澜没说话,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心想这里乌漆麻黑的,他要怎么找书?
正想着,夏侯潋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一簇火焰亮在指间,盈盈地照亮两人的脸。两人脸对着脸,中间隔着一簇火苗,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