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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兴起时,已经不再那么狠命地打娘了,他喜欢哼哼唧唧地扯着嗓子唱,把书上的鸟儿惊起,扑达着翅膀高飞了。
最经不起蹉跎的就是岁月,仿佛是眨巴眼儿的工夫,一生还没来得及好好过,就已经过完了。
爹老了,娘也成了小老太婆,奶奶龟缩在了草房里,下不得地,哥哥参了军,孙老师的步子已不利索了,我也成了十七八的壮小伙子。
一次偶然去县城的机会,我见和我一般大的人聚拢在一处报刊亭,大家你争我抢地读着一份报纸。
一个竹竿似的瘦高个,抑扬顿挫地念道:“教育部通告《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城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均可报考。考生要具备高中毕业或与之相当的文化水平。招生办法是自愿报名,统一考试。”
这些年轻的男女们一个个欢呼雀跃,我觉得这似乎也和我有一些干系,于是骑着车子回村告诉了孙老师。
孙老师搬着板凳,坐在村头的破庙外,神闲自若地晒着太阳。他的书也不再被查没,他的眼睛也花的看不得书了。
我倒村口的当儿,他正手里握着收音机在听袁阔成的《三国》评书:“话说赵子龙在长坂坡七进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