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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密奏,你又如何...”问到一半的话陡然刹住--听宜兰说,这些日子里,皇上除了甄依那儿,竟也频频留宿广荫殿。贵妃复宠的风声也慢慢在宫闱里吹起来了。她的目光从面前鲜艳欲滴的三红羹上掠过--这样鲜丽的颜色,不是内侍监特特派人从御园里挑了开得最旺的桃花红药赶着送进小厨房,再巧的手艺,怕是也做不出来。
“他还是康王时,我就在他左右相伴了。这些年除了杨秀,他还能信几分的也就是我了。如今前朝后宫风波不断,你被人言困在了灵和宫里,杨秀又领着罚,他有些话也就只能和我说说。时过境迁,如今倒像多年老友,比起当日情浓盛宠时,竟多了些畅快自在。”抚腮轻笑间,依稀还是磁州那个天真烂漫的侍花女,“有时想想,总怕是老天错了,比起你,我做他的皇妹怕是更贴切些。”
而自己,却只想求一个能名正言顺伴他余生的身份。
“别多心...”文茵看着静善愈发颓丧的脸色,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劝道:“来我这儿,总比夜夜被晏贵嫔绊住了脚强些。那个小女子,如今被她那个小姨娘*的,昔年老宫里妇人争宠的淫器巧技,恨不得一股脑儿地用上。她甄家虽难称大族,但好歹也算是官宦小姐,为了这点恩宠,竟连半点体面都不顾了。”
那个女人...御园里紧紧挽着他臂弯的女人。静善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有些事,她不愿细想,为着他,也为了自己。
“喲..那是....”文茵突然微觑着双眼,向前探了探身子,半晌才别有深意地回头盯着静善笑道:“好呀,我说怎么今日想起来我这儿了,原是逃难来了?”
静善不明觉厉地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最远的几株芭蕉叶后,用金线压了边的朱紫色长袍果然甚是扎眼。高挑的身形徐徐穿过大片的水染墨绿直向她二人方向而来,身后只一撑伞的随侍亦步亦趋。孙德顺?静善心下一动--杨秀果然是遇到难处了。
“灵和宫容不下您两位了?非要来我这里才能把话说清?”文茵凑在静善鬓旁,小声轻笑道:“罢了,阳儿该醒了,我也正好去瞧瞧。”
“别..先别走..”静善忙反手一把抓住文茵的手腕,声音里竟有些发抖,“我..还没想好和他说些什么...”
“臣妾参见皇上。”说话间赵构已进了小榭之中,本还算宽敞的空间陡然变得逼仄。文茵忙挣开了静善,满面春风地起身迎上,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意外地行了大礼,等着赵构亲手扶了她起来,方道:“这样大的雨,皇上怎么突然便来了,还只带了孙公公一个?”
赵构从进来,眼神便牢牢地钉在了低头不语的静善身上--半新的天青色对襟长卦,松松垮垮地披在一袭月白拖地茧绸裙上,交领口边用绿丝细细地绣着萝蔓,整个人懒懒地依在栏杆上,也不起身也不见礼,漫天大雨前,像极了迷了路的山林精怪,不知自己绝色可倾城,只顾赌气前路渺茫,难见归途。
“在紫宸殿里听着窗外雨声震天,忽想起昔年战场上,鼙鼓轰鸣、战马嘶嚎。一时心下不安,才出来走走。”赵构暂收回了目光,勉强朝文茵笑了笑,“竟不想扰了你们姑嫂俩的雅兴。”
“哪里的话呢。臣妾与长公主整日相对,看都看厌了。”文茵故意皱眉笑道:“快让长公主眼里换换景致吧,每日不是闷在灵和宫里就是来臣妾这儿耗着,都快疯魔了。”说话间半拉半推地按了赵构坐在自己的石凳上,“阳儿快醒了,臣妾怕要去看看,省得她又哭闹。先告退了。”说着拾了静善面前那盏空盅,转身一阵风般的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