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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兄在外行军多艰,常有不达天听之事,儿子身在帝京有心无力,唯有求娶江都公主,谋求圣心。”他面色沉如水,语音不带一分起伏,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身无关之事,“公主娇纵任性,不是良配,臣对殿下,尊重敬爱,不掺杂分毫爱恋,母亲知儿子心之所爱,尚公主一事,还望母亲再斟酌。”
他念一句,郑敏写一句,写到后来,手已然颤抖地写不成字,斗大得汗珠从额上滴落下来,再滴上那黄麻纸,洇晕了几个字。
气氛沉寂的紧,江微之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家信,声音像是雨打青叶,沉郁悠然。
霍枕宁颓着眼,肉眼可见的难过从眼睛里漫出来,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原来,他真的是不爱她。
早先的无数次拒绝,是遵从了本心。
中间儿的自荐尚公主,不过是为了在外行军的父兄。
她涩涩地想着,那一句“臣以一敌万”是假话么?
那一树缀满了星子的柏树下的吻,也是假的么?
她不禁抬头去看他,仍是那副清俊疏朗的模样,如玉一般的面容、如松柏一般的身姿。
他却并不看她——为什么要看她呢,她此刻不过是一个黑黢黢的小兵,微不足道的一个过路人。
所以才会毫不遮掩地将这些话写下来吗?
她仰着头,忍了下夺眶而出的泪水。
眼前的将军似乎并没有注意她,他坦然地看了一遍郑敏书写的信,待字迹风干了,才细致地卷好,递在了霍枕宁的手上。
“今日是你来送信,那便还由你送回去。”
他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郑敏闭了闭眼睛,不忍心地看了霍枕宁一眼,又追了出去。
酸楚由心底泛上,她揉了揉忍的极累的眼睛,拿起桌上的小小酒壶,一饮而尽。
这才追了出去——再怎么样,总要回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