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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这一刀,倒奇异的跟旧伤重合了,医官点出来,桓行简只“嗯”了声,石苞却不由转身望了望嘉柔。
忙过这半晌,医官忧心忡忡地把额头密汗一拭,说道:“大将军中的这一箭,离心房极近,甚是凶险,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石苞急道:“尽力而为?这叫什么话!”
语言刚落,桓行简用眼神制止了他,嘴角微微一动,示意医官动手,医官应声,拿出麻沸散来让桓行简用酒带下去,胸前血衣湿透,明显疼痛难忍了,他却一字一顿道:“不用。”
医官跟石苞面面相觑,犹豫不行,桓行简当机立断道:“抓紧。”医官连忙局促地点了点头,这边石苞很有眼色的端着烛台,靠的近了。
先折断箭杆,啪的一声,在这四下沉沉的静谧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嘉柔低呼,倏地攥紧了衣领。桓行简额头上冷汗不断,他虚弱开口:“让她出去。”
石苞也不动,扭头不耐道:“劳请夫人先在隔壁等候。”说完,嘉柔却噌的站了起来,咬着唇,一言不发走到了桓行简眼前,鼓起勇气,抬眉对上他那张失色的脸,“我不出去,大将军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得当小寡妇孩子也没了爹,被人欺负,我的小郎君还得当世子呢,你答应过我的。”
嘉柔嘴唇直抖,一字一句,她眼眶子里已经滚动着晶莹的泪花子,极力忍着,俨然下一刻就会失声痛哭的模样,可她没有,脊背柔韧挺拔异常,倔愣愣地盯着桓行简。
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想笑,可怕牵动伤口桓行简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眸子一垂,医官那拿剪刀的手已经将衣裳剪开了,箭镞刺的深,胸膛处已成血肉污浊一片,医官又是一抹额,低声道:“请大将军受着点。”
箭头有倒钩,直接拔出伤口难能愈合,医官取过烧红的匕首,一定神,刀尖对准桓行简的胸膛剜了下去。没用麻沸散,刀尖刚刺入的刹那四肢百骸便痛得人几乎是虚浮的,桓行简眉头紧皱,吭也没吭,手指一摁,被褥上便陷出五个深深的凹痕,刀刻似的,嘉柔眼睫乱颤,目光像是被定在他泛白的指骨上,她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
匕首割肉的声音微妙,尤其是,一屋子人都屏息凝神的,鼻端萦绕的血腥和一刀刀的剖割让人晕眩,屋里虽热起来,但人身上却是冷的。嘉柔听医官忽轻吁一声,再一怔,脸上忽落了几点温热,她眼睛一眨,脑袋垂下便看到了自己雪白的裘衣上溅满了鲜血。
无比顽艳。
切掉烂肉,露出箭镞,医官手稳力足一瞬间将其拔了出来,鲜血直飙,当即被沸水煮过的纱布堵了回去,桓行简眉头一阵耸动,至始至终,一声呻吟也不闻,只在医官上好药包扎起来后,手一松,高隆的眉峰上那些凝出的汗滴缓缓流淌下来。
他双眸一闭,缓缓靠在了枕头上,嘉柔呆怔片刻,再开口,已经带着哭腔:“他死了吗?”
这边,医官浑身湿透,手里还拈着箭镞,不及他回答,桓行简惨白的唇微微一张:“没有。”嘉柔闻言,那表情不知是喜是悲,该哭该笑,退后两步,颓然地坐在了小榻上。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石苞下意识一按剑,疾步出去了。医官便将箭镞放到几旁,嘱咐一通,很是啰嗦,桓行简那双眼又张开,人虽虚弱,可脑子却是清醒的,这也是他不肯用麻沸散的缘故:
“你,把箭镞拿给我看。”
他看向的是嘉柔,嘉柔恍惚了下,忙站起身,把那尚残留几分温热的箭镞拿起,鲜血浸透,她一阵颤抖捧到他眼前。
白生生的手,红殷殷的血,很刺眼,桓行简垂眸观察半晌,嘴角浮起一丝森寒,示意医官退下,才对依旧捧着箭镞维持一个姿势的嘉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