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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只剩了一只可用的眼目,但一只就够了,足够摄人。
大将军像苟延残喘的兽,异常凶狠,怪异极了。
卫会的手情不自禁一抖,他把碗一搁,退后几步,稳稳跪下,恭敬叩首,却不发一言。
旁边,石苞见状,心下了然,便也一道跟着跪了下来。
桓行简什么都知道,那日,他听到了嘉柔的声音。他在听到的那刻,就知道,嘉柔活不成了。
那个时候,他浑身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痉挛成团,当然,也有剧痛的缘故,他的意识随即只剩下零星的芒光。
“尸首呢?”桓行简的声音镇定而苍白,像道篆符,烙在两人心头。
两人的额头紧贴地面,谁也没抬头,石苞手指甲几乎陷进地面,抠得淌血:
“郎君,人是我杀的,不需要任何人鼓动,我也会杀了她。她的尸首被李闯夺了去,不知所踪,当日事情紧急,我没来得及派人去追。”
“是属下提醒司马杀人的。”卫会没有逃避,在大将军面前逃避是没用的。
他曾擅自放嘉柔去会羌王,那一次,桓行简便提醒过他,下不为例。
可还是又有了下一次。
卫会没有多余的申辩,不需要,生杀予夺,尽在大将军一人。
旁边,医官暂且回避,站着的只剩个傅嘏,他衣袖一展,把捡拾到的一片衣角轻轻放到了桓行简的床头。
翠嫩的衣角上沾满泥土和血污,尽管如此,在万般黯然的夜色里,这片衣角仍残存着华彩。
桓行简胸腔里顿时大雪纷飞,他笑了声,极短促地笑了声,这让几人不由得把错愕而不解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只此一声,他竟没再开口,疲惫抬手,摆了两下。
卫会似是不能相信地看了看石苞和傅嘏,两人同样意外,石苞还想说什么,被傅嘏用眼神制止,几人慢慢退到了帐外,却没走远。
帐内,他坐了起来,脑袋低垂,影子贴在大帐上一动不动。他就这么坐着,脸在阴影里,谁也不知道他什么神情,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哀恸流泪,他甚至连句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