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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镇只一家工厂,据说是国企单位,百余号人。可是日里机器不转动,烟囱不冒烟,工人们每月只能拿到不足三百元的工资。工人大多四五十岁,男人居多,中间多是援朝、抗越的转业军人。也许已“不惑”,也许已“知天命”,他们的身上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激情,无力改变什么,于是只能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了这前途未卜的工厂;只希望岁月快快将自己磨老,熬到退休,至少每月还可以领到比现在还要多些且稳固的退休金。
除此之外,易镇再没有什么像样的企业或是单位。静静的易镇安静地固守着这里的贫困,如同静静的易村安静地固守着那方风水一般。
但是如果上溯至上世纪80年代,易镇却并不贫穷,它曾经是那个时代整个石市的经济代表。
一家造纸厂,一家化工厂,一家啤酒厂,一家面粉厂,一家鞋厂,一家机械厂。众多的企业,遍布在易镇的镇周围。厂房林立,浓烟滚滚,一派经济建设欣欣向荣的景象。70年代全国上下“农业学大寨”;80年代石市发出“工业学易镇”的口号。
易镇,成为了石市的南部小县城;石市各镇纷纷取经学习。易镇一时风光无二:镇政府拆除平房,拔地建起了四层的办公楼;医院也更换了门牌——“石市第二人民医院”。一大批的公务员和医护人员从县城调至易镇。而其实想要来易镇上班的人多是想方设法:或拖关系、或找熟人,——就连转业军人也不例外。更让易镇人自豪的是,就连某国家级报刊特派记者长年驻扎于此地;每年两篇新闻来报道易镇日新月异的变化。
易镇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荣耀。
90年代,石市其他乡镇陆续勘探出丰富的矿藏;石市的工作部署和重点也由工业转移到了矿业。然而易镇的地下,却如贫血一般,除了硬邦邦的石头就只剩下了干巴巴的泥巴。
似乎就在瞬间,机械停转,烟囱无烟,工厂关门,偌大的厂房,空无人影。昔日的繁华,如今只能对着萋萋的荒草诉说。曾经拖关系、找熟人调进的机关人员和医护人员,如今又千方百计地调离易镇,重返县城或是别的乡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