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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牢来,樊义便见两旁官府守卫萎靡在地,知其必是被杜刚点了穴道,也不管他,只顾低头疾走,刚出县衙,便见前头杜刚一个委身伏在地上,樊义眼见有异,忙给樊瑾一个手势,也就地伏下身来,好在夜色朦胧,地上杂草浓密,如不细看,倒也不会被人发觉。
樊瑾以前那里经历这些,刚一伏身,便听的自己一颗心脏‘怦怦’只跳,赶紧深吸一口,稳下心神。眼见父亲不动,便悄悄伸出手来,拨开眼前杂草,只见一道黑影疾驰而来,一个巧越,便翻过衙门屋檐直往后院厢房而去,樊瑾看的真切,只见那人身形娇细,一袭黑衣裹身,一张黑巾蒙面,一眨眼便消失不见,却不知来人是谁。
杜刚见人去远,转过身来对樊义道:“师兄可看清刚才那人是谁?”樊义摇头道:“夜色太暗,加上黑衣蒙面,看不真切,只是此地不可久留,恐怕会再生事端,我们先走为上。”杜刚点头答应,将杨僮抗在肩上,正要迈开大步,却听的“啊...!”的一声惨叫在耳边响起,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刺耳,顿时将三人唬出一身冷汗。
原来这声惨叫,不是来自别处,而是出自杨僮之口,那杨僮本在昏迷,被杜刚横抱在手,一路轻手轻脚行来,本无大碍,岂料杜刚嫌他碍事,便想将他抗在肩上,行动也能方便一点,没想用力猛了一些,顿时牵扯到杨僮身上伤口。把他痛的大叫一声,醒转过来。
他这一叫不打紧,却听的县衙内人声嘈杂,无数灯笼火把相继亮了起来。杜刚骂道:“小兔崽子,早不醒晚不醒,刚一出门你就醒,爷爷好心救你,你想害死你爷爷不成?再敢叫嚷,老子就又把你丢回官府。”口里虽骂,但脚下不停,招呼樊义父子,忙向镇外疾奔而去。心想只须行的一会儿,便有门中弟子接应,到时天高海阔,这些官府狗差,还能拦的住么。
杨僮被痛的醒来,见被杜刚扛在肩上疾奔,不明就里,刚要开口相问,便听的杜刚一顿痛骂,又见樊义父子在后跟随,他生来聪明,一看便知是有人帮助樊义逃狱,而樊义父子心善,不忍他在牢里受苦,顺便将他也劫了出来,只是在紧要关头,被自己一声惨呼露了行踪,忙咬牙忍痛,不再发出一声,以免再拖累樊义父子。
心里却道:“自己必死之人,如能逃脱,也可断了东厂收集杨稷杀人证据的线索,只是如此一来,却牵连了樊义父子,也不知这二人是何来路,还敢劫人越狱。”刚一想罢,便见后面一道黑影向樊义父子身后追来,来势甚速。刚想出声提醒,只听那人道:“小子坏我好事,等下有你好看。”说完纤腰轻动,越过樊义父子,便向前疾驰而去。
杨僮见这人黑衣黑面,手提一个圆形包裹,声音婉转清纯,却是一个女子,也不知她是何人,自己又怎么得罪了她。正莫名奇妙,却听的樊瑾道:“这声音好生耳熟,好像是那百花宫的‘妙风仙子’何欢。”樊义听后面人叫马嘶,只怕已经有人追来,道:“是她,她上次被东厂的人打伤,这次可能是来寻仇的,刚被杨僮一声叫破,只怕没有得手,只是这下麻烦大了,她将官兵向这方向引来,我们又功力全失,轻功不能施展,只怕迟些时候,便会被追上。”
杜刚接口道:“这婆娘怎如此歹毒,借我们来摆脱官兵,怪不得会如此好心告诉我们关押位置,原来她早有图谋。下次遇着,老子也让她尝尝被捉弄的后果。”说完狠狠啐了一口。眼见后面火光越来越亮,也知不能耽搁,忙叫杨僮在肩头趴稳,左手拉住樊义,右手抓着樊瑾,运起‘苍松劲’脚下生风,以一人之力拖起三人,施展轻功向镇外狂奔。
这样一来快是快了不少,不过却不是长久之计,杜刚内力消耗甚巨,行了约十来里,便明显慢了下了,杨僮眼见后面几匹快马越来越近,而杜刚头上已然冒汗,知道再这样下去,大家必然全部被捕,便对杜刚道:“这位大叔,他们追的是我,你将我放下来罢,我乃将死之人,用不着为我舍身犯险。”说完便要跳下肩头。
杜刚正全力疾驰,杨僮要跳,便引得杜刚身形一晃,不由开口骂道:“臭小子,你当我杜刚什么人,莫说几个官兵,便是大内高手来,爷爷我也丝毫不惧,大不了大家厮杀一场,有什么好怕,你再乱动,我便将你丢下山崖,死也不能让你死在官府手中,免得少了爷爷颜面。”
杨僮却也不怕杜刚恐吓,道:“你要将我丢下山崖也行,只要能给你们减轻负担,死又何妨。你我非亲非故,我却不想临死还欠个人情。”杜刚见他虽然固执,却是为大伙着想,也不多说,听的后面叫喊声渐渐清晰,大骂一声:“小子休要罗嗦,这人情你他娘的欠定了。”说完肩膀一抬,将杨僮凌空弹起,他双手不空,便用肩头在杨僮‘天枢’穴处顶了一下,杨僮只觉小腹一痛,一股气劲直冲脑门,顿时被冲的晕了过去。
杜刚将杨僮打昏,心里也直犯嘀咕:“照说跑了这么远,门中弟子便在附近,怎的现在一点声息也没有,莫不是他娘的黑灯瞎火跑错了方向。”正暗自揣测,突听的后面风声奇响,一道劲气破空而至,忙扭头侧身,堪堪让过,却是一支羽箭,牢牢定在前方路边一块大石之上,那箭尾羽间嗡嗡作响,犹自颤抖不已,杜刚心道:“好强的内力,这人是谁?怎如此霸道。”正要开骂,却听得后面一人尖声尖气的道:“前方何人,不但劫人越狱,还敢行刺本官,速速停下,以免受万箭穿心之痛。”说完又是几只长箭射来,力道远不如前,想必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杜刚眼见走不脱了,便放开樊义樊瑾,对樊义道:“师兄你功力未复,带瑾儿先走吧,我且留下阻他一阻。”说完将杨僮放下,交给樊义,樊瑾知他父亲右手有伤,忙把杨僮接过,伏在背上。樊义知道自己留下也是给杜刚添累,便道:“这样也好,只是师弟切莫逞强,如敌不过,不妨先走。”
说完将铁剑交于杜刚。杜刚一见,笑道:“师兄也太小瞧我了,如果三师弟在便好了,让他也瞧瞧我的手段,免得每日里在山上老用剑法欺负我。看我今儿不用剑法,也能挫败强敌。这剑还是你先留着防身罢。”说完又将铁剑交还樊义,一个转身便向官兵迎去。樊义无奈,伏着樊瑾杨僮继续向前奔去。
晚来风急,愁云遮天。却说那东厂千户曹少吉,眼见两日对杨僮用刑,却均未获得只言片语,又怕杨僮受不住大刑,一命呜呼,正一筹莫展之时,听的县狱传来异动,只怕杨府不甘,来杀人灭口,忙追将出去,却见狱前守卫一个个东倒西歪。暗叫不好,进牢一看,只见牢中空空如也。正要追出,又听的西厢房廖漠住处传来一声呼喝,接着一声闷哼,心道不妙,又折返回来,推门一看,只见廖漠尸身横卧在地,人头已不知去向。
他正要上前查看,突听得衙门前方又传来一声惨叫,忙退出屋来,纠集官兵追出。却不知那何欢正手持暗弩,伏在房梁之上,只等曹少吉上前查看,便可取取他性命。没想杨僮一声惨叫,让她计划全盘落空。不由恨的牙痒,那日,她被曹少吉打伤,便发誓要报此仇,岂料天不遂人愿,不过此次并非全无所获,至少先报了赵东林对她的扶携之恩。
她见曹少吉出去纠集人马,便翻身下来,向衙门口冲出,那曹少吉正不知是何人来犯,眼见一道黑影从屋脊上一闪而过,那肯罢休放手,忙持弓上马追将出来。追出十来余里,见前方黑影瞳瞳,也不答话便一箭射出。
这时,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叫道:“来者何人?”只听那人道:“是你爷爷。”话音刚落,便觉一道掌风扑面而至,来人正是杜刚。曹少吉第二支箭已抽在手,还不及再搭箭上弯,那一道掌影已至面前,便顺势一箭掷出。杜刚见来箭甚急,却也不退,左手一掌将箭拍落,右掌又出,直拍草少吉面门。
曹少吉眼见阻不得他,不得不抛弃弓箭,一掌向杜刚迎去。只听的“嘭”的一声,杜刚一个凌空翻转,卸下力道,稳稳站立马前,曹少吉骑在马上,一掌之力全卸在马背,那马儿吃力不住,倒退三步,一跤跌在路旁,将他抛下马来,好在他身手快捷,在身子触地之时,一掌拍在地上,又翻身站起,一串动作一气呵成,看得身后赶来官兵齐喝一声“好”。
曹少吉眼见来人内功深厚,赤手空拳站立面前,一副天地不惧的架势,也不知是那路高手,倒也不敢小觑。刚才仓促之间接了一掌,虽毫发无损,却也算吃个暗亏。心道:“这次查访杨稷,本是见不得光的勾当,面前这人既不是百花宫的人,也不似杨府的人,否则怎敢众目睽睽立于道前,不妨先试探一番,如是遇到江湖豪客,还是避重就轻,能让则让,切莫多添麻烦。”
一念则罢,便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在下乃是吉安府捕头,现正抓捕一名越狱要犯,不知前方是哪位大侠,何故拦下去路?”杜刚一听,心下嘀咕:“怎么是抓捕一名要犯,师兄和瑾儿,不是两人么?如果算上那姓杨的小子,就三人了,这捕头不会算数么?”
他那知道曹少吉一心想抓杨僮,对樊义父子一面之后,都未放在心上,故出破绽。杜刚生性鲁直,却是不傻,知道他刚才乃放箭试探,并未见着众人,心念一转,扯口便骂道:“你他娘的还好说,老子不就连夜赶个路么,犯得着用箭来射?要不是你爷爷身手还过的去,这一箭岂不要了老子的命?”
边骂边想,我铁剑门隐于江湖,行事内敛低调,更是少有和官府打交道,加上开始黑灯瞎火的,这劳什子捕头一定认不得我,老子便胡诌一通,也给师兄多留点时间。只是这曹少吉怎能好骗,一见杜刚神情,便知其满口胡言,却不点破,故作恭敬状道:“方才见前面黑影恍忽,以为是那逃犯,便一箭试之,没想惊着兄台,都是一场误会,还请兄台借步,让我等继续追捕,切莫放过了贼人。”
杜刚心道:“果然你不认得人,那这就好办了。”念罢胸口一挺,双手叉于腰间,便似那劫道强人模样道:“你说误会就误会,你说让就让,你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么?不过要爷爷我让路也成,来来来,先让老子也射一箭,大家扯平就好。”说完脚步一错,五指成爪,一招“鲸龙吸水”便向旁边一名官差抓去,那官差还未反应过来,只觉手上一空,一张铁胎硬弓已被杜刚夺走,刚要回击,却又被杜刚带个转儿,顺势从背后箭囊抽出一只箭去。杜刚一弓一箭在手,便对着曹少吉张弓搭箭,作势欲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