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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兮不以为意,随口答道“已来了信,说就在这几日了。”
宋母微笑道“你们分别了三年,如今夫妻团聚,也该好生享一享天伦之乐。往后,你也不必那么辛苦,就都好起来了。”
陈婉兮却轻轻撇了撇嘴角,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神色,她搂着豆宝,玉一般的手轻轻抚弄着儿子头道“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于我都是一样的。他出去了三年,我也独居了三年,独个儿生下这孩子也养了好大,他如今回来又能如何?”
宋母却听岔了意思,点头说道“这男人不比妇人,虽说是在边关打仗,可出去三年了,保不齐身边又添了人,这一回京必是要带回来的。若没有子女倒好些,只怕还有一连串的。”说着,又恐孙女伤心,忙道“无论怎样,你才是正头王妃,无论他带回来的也好日后再添人也罢,总是以你为正的。再说,你又有豆宝,更是不怕什么了。”
陈婉兮嘴角轻勾,笑了笑“祖母说的是,我有豆宝便已够了。”
陈炎亭将那起人传至书房,一一摘问明白。
那大夫实没料到,自己竟会卷入这豪门内斗之中。前回来请平安脉时,他已然诊出了小程氏身怀有孕,只是小程氏叮嘱他勿要声张,又额外给了钱财。他一个坐堂大夫,哪里得罪的起这侯夫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又有银子,便随口应了下来。
谁晓得今日竟会弄出这样的事来,看情形似是这位侯夫人同那大小姐起了什么争执,夫人一气晕倒。他原想着此事已过了一个多月,即便自己不提,夫人的肚子也逐渐要起来了。若传扬开来,自己连妇人身孕都瞧不出来,自己这千金圣手的招牌砸了也还罢了,只怕侯夫人有孕失于调养,体虚晕倒的罪责也要落在自己头上,这可是他这个小小的大夫吃罪不起的。便索性讲了出来,料想着这世上的妇人哪个不是有孕了便四处宣扬,好讨家主的欢心。自己说了,这侯爷一高兴,说不准还有什么额外的恩赏。
他却没想过,这底下会有多少事情。这个马屁,算是拍在马蹄上了。
这大夫适才在宋母屋里已流了一背的冷汗,到了这边书房更连裤子也湿了,索性竹筒倒豆子——吐了个一干二净。
那四个丫鬟,眼见这大夫都说了实情,也唯恐自己落下个服侍不周的罪名,连忙招认,是太太不叫她们说出去有孕一事。
陈炎亭听着,面上无喜无怒,半晌方才叫那几个丫鬟回去,仔细服侍太太,又令那大夫留下安胎的药方,放了他去。
待屋中空无一人,陈炎亭才在太师椅上坐了,目光落在一只留青竹刻松竹梅笔筒上,便信手取来,卧在手中把玩。
这是他的亡妻程初慧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独属于他的物件儿了。
程初慧离世前,曾吩咐心腹婢女将自己一应物事诸如书信手稿、乃至于手帕香囊一一焚毁,更甚而连簪环首饰,除去分赠了以往闺中姊妹,余下的也都存在宋母处,做了陈婉兮的陪嫁。
只除了这个,大约因是早年间送他的书房用具,所以忘了。
这笔筒,是她新手挑的,用料不算华贵,只是竹子,唯独手艺难得。留青不易做,既要不伤了竹肌,又要雕刻出花纹的深浓浅淡,实在考验匠人手艺。这一只笔筒,其上雕刻的岁寒三友栩栩如生,又是竹子所做,拜访于书房,实在很衬这一室的书卷气。
随着年份推移,竹身已逐渐泛出了紫红色,更彰显出了岁月沉积的厚重。
程初慧,便是这样一个女子,光华内敛韵味深长,越是靠近她便越难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