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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长泽吊起一边嘴角轻笑,寒凛的目光顺着她的头发丝儿扫到了脚底板,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这一笑美则美矣,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意味。周景夕被看得毛骨悚然,暗道你这口是心非也忒明显了,心情不好就不好吧,回答得能再虚伪点么?
公主向来不是个耐性好的人,见状颇为不悦,拿高缦履的鞋尖碰了他一下,“喂,不高兴别藏着掖着啊,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说。”她很仗义地拍了拍胸脯,邦邦两声闷响过后,嗓音再度响起,“厂督也说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谁惹你心情不好,报上名来,本将替你出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碰他的小脚上,面色一沉,“殿下的记性真是不大好,臣说的话,转个背就忘完了。”
五公主云里雾里,啊了一声,怎么又扯上她了?
她这副呆愕的面容令人好气又好笑。蔺长泽微挑眉,如今这模样倒与此前在玉门关重逢时大不相同。那时的她是凌厉的,竖起了周身的尖刺与棱角,因为陆家的事,所以对他有十足的恶意同憎恶。回京数日,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多,看着她对他的敌意一分分减少,也看着她一点点重拾朝气。
过去尖锐得不让人触碰,或许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幼时在他的羽翼下娇养长大,十四岁时又奔赴沙场,马革裹尸兵海血刃是残酷的,能够让她变得坚毅顽强,可是没有经历过人心的黑暗与复杂,不足以让这丫头的心智由内到外成熟。
在他面前,她其实一直是个孩子,虽然时时自我感觉良好,但掩盖不了一根筋的事实。一个能威震敌营的将军,有聪慧的头脑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论到城府与心机,她简直还不够他看。
蔺长泽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很快笑色敛尽,他又成了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半眯起眸子打量她,眉宇间丝毫不掩心头的不满,道:“此处是京城,殿下还以为自己在大漠么?坐没个坐像,成什么样子?”
她最怕他绷起脸说教的姿态,一板一眼,勾起儿时很多不愉快的回忆。他极严厉,有时甚至苛刻,治她的手段五花八门数不胜数,每一样都教她没齿难忘。
周景夕面上一僵,想起前儿才在他跟前背过女礼六诫,再低头审度一番自己的姿态,不禁大为尴尬。好么,确实有那么点儿不成体统。
公主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将翘起的腿放了下去,面上挤出干巴巴的笑,“瞧我这记性,一不留神儿就没注意……哈哈。”
他冷眼觑她,阴恻恻道,“日后行走在外,理当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你到底与军中那些臭人不同,身为帝姬,言行不当,咱家丢不起这个人。”
这话出口,五公主被结结实实呛了呛。她错愕地抬头,看他的目光极其诡异,心中早就腹诽千万句。暗道这人还真可笑,她再不济,丢的也是她自己的人,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对门儿邻居,关他什么事儿啊?
“督主这话,前半截我倒无可辩驳,这后半截儿……”她一副看鬼的表情打望他,口齿不清地咕哝道:“没事儿吧你?”
厂督表情冷戾几分,“大点儿声,我没听清。”
说来也怪打脸的,公主觉得,自己还真怕他听清。她悻悻地笑,也不敢再与他争辩什么了。毕竟这西厂厂督口才了得,她是见识过的。真要动手的话,他一个病秧子,她又胜之不武,索性将话头收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