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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下班,梅妙骑着小电动风驰电掣的赶回了家,一进门,发现老爸老妈的鞋子都在门口了,梅妙赶紧换了鞋进门,看到爸爸一个人在厨房忙着,梅妈妈不见身影。梅妙小声的问爸爸:“爸,我妈呢?”梅爸爸一边炒着菜,一边把嘴巴向自己房间方向努了努,梅妙扭头,看到爸妈房间的门紧闭着。
梅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看样子老妈是知道这个事情了。她犹豫着走到门前,停了好一会,终于下决心推开了门,看到梅妈妈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
“妈,饭好了,起来吃饭吧。”梅妙小心翼翼的说。然而梅妈妈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动没动。
“妈,起来吃饭啦!”梅妙又说了一声,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没想到梅妈妈一下坐了起来,梅妙吓了一跳。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梅妈妈向梅妙吼了一句,梅妙看到妈妈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狠狠地哭过。
“妈,您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梅妙自知理亏的解释着。
“不是故意要骗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当什么警察,你偏不听话,非要考什么刑警学院,非要当警察,好吧,我也让步了,你也如愿以偿的穿上警服了,现在我就一个要求,我只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当个户籍民警,这就这么难吗?”梅妈妈显然是气坏了,一连串的话喷涌而出,“我不能再这么由着你了,你现在就去写辞职信,下午就到单位去辞职,我宁愿你没有工作,我宁愿跟你爸养活你,也不许你再去公安局上班!”梅妈妈说的斩钉截铁,最后几句话让梅妙慌了神。
“妈,您知道,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一名刑警,那是我的梦想,您不要老是把您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不要做一个贪身怕死的胆小鬼!”梅妙也急了,冲着妈妈大声的吼了起来。
梅妈妈听到梅妙的话,呆呆的愣了一会,然后突然哭喊着说:“行,你们都不怕死,你们都不是胆小鬼,你们可以为理想而死,你们多光荣啊!可你们想过家里人的感受吗?我们家已经有了一个烈士了,不需要再有第二个!”
梅妙听到这个话,也愣住了。梅爸爸听到房里吵成一团,也赶忙从厨房跑了过来,看到梅妈妈哭倒在床上,梅爸爸一边慌着安慰梅妈妈,一边示意让梅妙回自己房间避一下。
梅妙回到自己房间,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靠着床坐在了地板上,脑海里还回响着妈妈的那句话:“我们家已经有一个烈士了,不需要再有第二个!”
梅妙知道,梅妈妈说的这个烈士,是自己的姥爷。
梅妙的姥爷叫顾远山,也是个老刑警,梅妙依稀记得,姥爷身体很魁梧,说话做事都很快,笑起来,声音特别洪亮。小时候姥爷总喜欢把梅妙举得高高的,用几天没刮的胡子戳梅妙的小脸,逗得梅妙咯咯地笑。他还喜欢把自己的大盖帽给梅妙带上,梅妙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帽子,用胖乎乎的手指做出枪的样子,对着姥爷说:“不喜(许)动!我四(是)警察,pia……!”这时姥爷就会装作被枪打中的样子,闭着眼睛倒在沙发上,等梅妙跑过去“检查”的时候,再突然睁开眼,“啊!”的一声吓梅妙一跳,然后这一老一小就会在家里笑成一团。每当这个时候,梅妙的姥姥就会笑着嗔怪的说一句:“一老一小都没个正型。”
顾远山还经常问梅妙:“妙妙,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啊?”“当警察,抓坏人!”梅妙总是一边咬着姥姥做的香喷喷的米糕,一边回答姥爷的提问,小小的脸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神晶亮。顾远山笑着伸手摸摸梅妙的小脑袋,一脸慈爱。
不过,这样的记忆只持续到梅妙四岁。
梅妙四岁那年的冬天,已经年近退休的顾远山在追捕一个持刀抢劫犯时,被穷凶极恶的歹徒连捅了五刀,顾远山捂着肚子还坚持追了一百米,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后面的战友追上来时,发现顾远山的肠子都淌了出来。顾远山被送到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在顾远山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当时还不懂事的梅妙,看到躺在水晶棺里的姥爷,还大哭着问:“姥爷为什么睡在那里面?为什么不理妙妙?是不是有坏人把他关进去了?你们快把他放出来!”
姥爷后来被追封为烈士,但这一个虚空的称号根本无法弥补家人失去亲人的悲痛。葬礼结束以后,一辈子跟姥爷相濡以沫、夫唱妇随的姥姥就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第二年的春天就去世了。
接连失去了两位至亲,对梅妙的妈妈也是个沉重的打击。从此她坚决反对梅妙当警察。但也许是骨子里继承了顾远山的血液吧,梅妙要当一名刑警的梦想从来都没有熄灭过。高考填志愿,梅妙背着父母填了刑警学院刑事侦查专业,当通知书寄到家里来的时候,梅妈妈差点气晕过去,宁愿梅妙复习一年也坚决不同意梅妙去刑警学院上学,后来还是梅爸爸做通了梅妈妈的工作,劝她说:“刑警学院毕业也可以不当刑警啊,公安局内勤的工作种类也有很多,不是所有警种都有危险的。”又跟梅妈妈分析了一下高考形式,说现在高考生一年比一年多,梅妙复习一年如果再遇到考试大纲有变化,搞不好连大专都考不上,那就白白耽误孩子了。梅妈妈权衡了利弊,最终只得同意让梅妙去上学。
梅妙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公安局,梅妈妈特地找了人,要求把梅妙分到户籍科当个户籍民警。尽管梅妙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梅妈妈这次没有给她留丝毫讨价还价地余地,最终,梅妙还是远离了朝思暮想的刑警队,进了户籍科当了一名普通的户籍民警。而且,梅妈妈觉得,如果梅妙结婚成家有了孩子,估计就不会有那些多余地心思,每天考虑什么破案啊抓捕啊之类的事情了,所以自从梅妙上班后,梅妈妈就开始不遗余力的到处收集资源,安排梅妙相亲。
一转眼,梅妙在户籍科乖乖上了一年班了,每天上班下班,都很风平浪静,户籍民警的工作无非就是跟群众打打交道,虽然繁琐,但相对而言没有什么风险,梅妈妈也渐渐放下了心。只是没想到,这次梅妙还是做了这件令梅妈妈既生气又后怕的事情。
“唉……”梅妙抱着兔子,沉沉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