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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缓缓驶离南京,让我和赵正南又一次分离。
转眼间,赵睿已经一岁多了。
何氏的平静,让我彻底放下心来,她安心照抚着赵弘,而我带着赵睿。
赵睿的到来,也让何氏也放下心来,毕竟我有了可以自己带养的孩子,也就不会心里时时刻刻掂记着她照顾的赵弘了。
这样一来二去的,何氏主动与我示好交往了起来。而我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试着慢慢让自己去接受了她。
“哎呀,你给他吃了多少啊?他才这么丁点儿大,哪儿能知道什么饱足的,你怎么给他喂了这么多进去?”何氏见我将六七个煮饽饽都喂给了赵睿,再喂下一个的时候,她连忙过来阻止。
“他能吃,也不能让他饿着啊。”许是因为小时候常不能吃饱的缘故,所以我倒是觉得,小孩子能吃就让他吃饱好了。
记得赵睿两个多月大的时候,我因为有些涨奶,将两边都喂给他吃了。赵睿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哼哼地吃的满脸都是汗,结果刚把他放下来,他立刻从鼻子嘴巴里将奶都喷了出来,那时候我倒是吓坏了。哭着喊了徐嬷嬷进来看是怎么回事儿。徐嬷嬷将我好好数落了一通,那语气就跟何氏现在一模一样。
“他多大点儿的胃口啊,你喂这么多,那不给撑坏了?”何氏忍不住扔了个白眼给我,连在一旁自己吃着煮饽饽的赵弘都笑了起来。
他现在对我亲近了不少,至少不会向小时候那样,只粘着何氏,躲在她的背后不肯理我了。
“母亲,娘说的对,你喂弟弟吃太多了,他肚子会难受的。”五岁大的赵弘一副老成的模样,跟着何氏后面教起我来了。
我笑着揉揉他软软的头发,“好,那下次你来喂弟弟好不好?”
“我自己还没有吃完呢。那等我吃完了再喂他吧。”说着,他又拿了勺子,自己往嘴里塞了半个煮饽饽。
“这孩子跟着你啊,真是活受罪!你有事儿还是多问问徐嬷嬷好了,不能总是想当然的,你以为这样就行,那样也可以,那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对于我带孩子,何氏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在偶尔看到了的时候,她回适当的提醒那么几句。
这些我也倒是很乐意去接受她的指导的,毕竟赵弘被她带到五岁多,照顾得挺好的。
“弘儿,再说话,你碗里的都要凉了。”何氏轻瞪了赵弘一眼,又转过头来教训我,“一会儿,你带着睿儿在花园子里走走,让他化化食儿,别真的撑到了。”
想了想,她又交代香妞,“再让厨房去熬点儿山楂水去。”
我心虚地低了头,看着她尴尬地笑了笑,“雯姐,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下次,你说了多少下次了?今天是这样,明天又是这样的。唉……”她摇头打住了下面的话,“承武最近来信了没有?”
我摇摇头,“没有呢,都一个多星期了,你不提醒我都忘了。”
“爹那边现在和大哥天天在作战室待着,帅府里面的动静现在也越来越大。你最近可别带着孩子出门儿,听见没有。”她肃了肃神。
“是不是……”我心里听得突突地,“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我压低了声音。
虽然去年的时候,直军取得了胜利,但是直军和各种势力之间的矛盾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反而让自己内部起了纠纷。
今年亦是动荡不安。曹锟贿选大总统的事情爆料出来以后,上海、浙江、安徽、广州等省市各界团体旋即通电全国,一致声讨曹锟。这让直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丑闻危机中。
而南边孙大总统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大,今儿发一篇宣言,明儿发一篇声明。跟老毛子打得是异常火热,还组建了国民党,在广州又弄起了大帅府。
北边儿也不太平,奉军的张大帅和日本人关系密切,在东北动作频频,闹得北京那边也是焦晃不安。
在报纸上还时不时能看到宫里的一些事情,比如建福宫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烧了,轻点下来后,损失了不少东西。今年夏天的时候,宫里也开始裁撤了不少人出来,这让福公和徐嬷嬷也跟着啧叹不已。
“没影儿的事儿,你甭瞎猜,我这是为了保险点儿。咱们少出门儿,总是没什么错儿的。”何氏看了我一会儿,微皱着眉头,“不如你还是搬回帅府跟着我住吧。”
我刚要说话,她又打断我,“我知道你在帅府里头住的不大舒坦,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时候外面都不大安全。帅府里面毕竟保卫强上一些,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带着睿儿呢。”她看了一旁吃得有些发傻的赵睿,“不为你自己考虑,难道你不多为他想想?”
“他是赵正南的儿子,就凭这几个字,说句不大中听的话……”何氏眼中的神色异常肃然,“就凭着他是赵正南的儿子,就有不知道多少人会打着他的主意。你就是有千手万眼的,也总是有打盹儿的时候。”
何氏的话,我听明白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而赵正南在直军中的地位而言,很多人想要控制住他或者拿捏住他的死脉。而我即便是回了南京,也照样会有人找机会对我们动手。
“雯姐,你的话,我考虑考虑。”不想草率答应,毕竟帅府里面也是一堆的事儿,我对她笑了笑,“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送走了何氏,我也想着她话中的建议。和福公、徐嬷嬷商量了一番后,我决定还是搬回帅府去住。
这么打算着,想过些天收拾一下回帅府那边去,但是还没有等我这边准备好,就出了事情。
‘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乒乒乓乓响起了枪声。我连忙掀开被子,从抽屉里拿了枪便往赵睿的房间跑过去。
“夫人,外面到底怎么了?”香妞抱着赵睿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我将她拉了出来,“走,去地下室。”
‘嘭’地又一声,一瞬骤亮后,玻璃被气流震碎,我护着香妞和赵睿,胳膊上被弹来的碎片划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别愣着,赶紧下去。”
香妞这才醒悟过来,忙抱着赵睿往楼下跑。我朝楼下又喊了福公和徐嬷嬷赶紧躲到地下室去。
披了外衣,我见小六子胸口上的衣服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脸上也沾得黢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虽然害怕,但是我强行忍住颤抖,让自己保持镇定。
“夫人,有人夜袭,还扔了手雷。外面正在火拼,您千万不能出去。”
说完他又跑着出了门,让我在里面把门抵住。
佣人们都醒了,我让人推动沙发抵住了大门。然后又回到书房,拿起电话拨通帅府那边,这么大的动静,那边应该会有听到的。我握着听筒的手在发抖,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我哽咽地哭了起来,“爹,快来救救我们,有……有人……”话没有说完,外面又是一阵枪响,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别急,你听我说,别急!”爹在那头大声说着,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我已经让人过去了,马上就到啊,你别怕。抱着小睿子赶紧躲到地下室去,听见没有?”
“听……听到了。”我挂了电话,让所有人都跟着我躲进了地下室。
听着外面不断的枪声,我双手握着枪,对着地下室入口的那扇门。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外面没有了动静。我越发地紧张起来,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进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颤抖着将枪上了膛,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夫人,快出来吧,大帅派我们来接您回帅府去。”
我不敢开门,怕外面有诈。小六子在外面也喊了起来,“夫人,大帅派人过来了,您快出来吧。已经没事儿了。”
我这才让人打开了地下室的门,见到熟悉的军装,我终于松了口气,腿软地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夫人,快走吧,这边不安全。”
我点了点头,这才发现,我刚刚一着急,现在竟然光着脚。上楼穿了衣服,让佣人们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都带上,跟着他们的车回了帅府。
帅府这边亦是灯火通明,爹披着长衫在来回走动着,大哥站在一旁默不出声。大嫂和何氏则是护着昏昏欲睡的孩子们坐在一边。
见到我抱着赵睿回来,爹马上将走了过来,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回事儿?受伤没有?”
我眼里噙着泪,“爹……”
他让香妞扶住了我,“好了,别说了。他妈了个巴子的,让老子查出来是谁干的,老子掘了他家的祖坟!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到老子的地界上劫人了,他妈的……”
“你胳膊怎么了?”何氏看到我袖子上的血,忙喊了翠儿去房里取药。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刚刚一紧张,全然忘记了喊疼。脚上因为没有穿鞋,也踩在了玻璃碴子上,现在也一并疼了起来。
回房处理好伤口,换了件衣服。天差不多快亮了,我没有半丝困意。
来到餐厅,一家人竟然都在。何氏招呼我过去吃饭,气氛显得格外沉默。只听到偶尔碗筷轻碰的声音,连平时调皮的孩子,这时候也变得安静了不少。
饭后爹让我跟他到后院书房去,问了我昨天晚上详细的经过。在听我说了以后,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沉寂许久。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件事儿我会处理好的。”他叹了口气,显得异常疲累。
一夜的折腾,让我也实在困得不行,一觉睡到了快吃晚饭时才起来。香妞进来帮我换了伤口的药,提到昨天的事情,她到现在也还是心有余悸。
从这件事以后,帅府的警卫也开始加强了,昼夜不间断的防守着。
我每天依旧还是照顾着赵睿,等待着赵正南的来信。
他答应了我,每天都会给我写信,从未有间断过。只不过我收到的时候,往往都是一连着很多封一起罢了。
过了年以后,大哥和爹也开始备战起来。据说是奉军已经联络了沪浙皖军还有广东的孙大总统,后面又有日本人跟着掺和,事情变得很是复杂。
爹说,过段时间,就要把我们都送到香港去,这边就只留下他和大哥两人驻守。
去信的时候,我将爹的意思告诉了赵正南。他也同意爹的意思,说这次恐怕没有上次那么简单了,怕是连江苏都免不了会起战乱,我们去香港避一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