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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寻庸的小院离会客厅仅有一墙之隔,而尹向渊的声音极有穿透力,他每日都得被迫聆听对方跟张师妹磨嘴皮子。
张苗淼:“眼下还不能放水,暴雨尚未褪去,天明湖水位早已超过警戒线。”
尹向渊:“我派进献宫中的金鲤需在湖水中饲养,雨水不干净,弄死了鱼苗耽误了宫里,贵派是要担责么?”
张苗淼一听“鱼苗”两个字就本能地不快:“若是开闸放入上游的河水,两岸百姓房舍一夕之间沉入湖中,尹掌门打算如何交代?”
“据我所知,七年前暴雨连下两个月,天明湖也不过稍稍泛滥,怎么今年才下了半个月,贵派就急着告危了?”
江玥仪插话说:“七年前?那时候临溪楼尚在荆州,怎么对我通州的事这么熟悉?”
张苗淼没来得及拦住师妹胡搅蛮缠般的争辩,尹向渊抓着这句话反击道:“怎么贵派掌门不曾教过你们分清轻重缓急么?我不过讲些人尽皆知的实话,你却硬说得好似本派一直盯着贵派一般。七年前大水天明湖周边伤亡不过数十人,这些都是查得到的。”
张苗淼:“那是因为本派提早将周围的村民召集起来,才让大多数人躲过一劫。敢问今年贵派要求开闸,是打算将村民都接到东岸去么?”
尹向渊让她说得十分烦躁,他原以为自己占了天明湖一半的地盘,姬无疚就会给他面子亲自接见,结果尹掌门来了这么些日子,连姬无疚住的地方都没摸清楚,还给一个明显不是大弟子的小女孩拖住了,刚刚翘|起来的尾巴仿佛给人一脚踩扁,心底是不服气的。
话说这个宣明派,好歹也是五大名门之一,房舍楼宇不带半点雕饰,藏书楼还是半价收购的佛塔改建,徒弟各个一副渔民样,凭什么高高在上?连皇帝都要给他尹向渊几分薄面,他姬无疚凭什么说不见人就不见?
尹向渊刚要强辩:“这种事还得同贵派掌门商议,麻烦二位请他过来……”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披散着道袍的青年人闯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只兔子。
“掌门要闭关,有什么话同我们几个说就行。”
也不知是不是门口吹进来的春风乍暖还寒,尹向渊面对郑寻庸,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要我说上游那闸开也行,反正淹不到我们两个门派,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京城要怪也是怪身边人,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尹向渊被郑寻庸不带半点虚伪的威胁摄住了,这才勉强想起自己的位置,好似被拎到暴雨里冲了一回,头脑清醒了不少。宣明派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惯了,救助百姓是道义使然,不救也不能算抗旨不尊,反观临溪楼,尹向渊自诩为吃皇粮的道者,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得罪赵剡。
他设身处地地替皇帝考虑一番,比起金鲤鱼这种锦上添花的稀罕物,貌似民生更靠前些。尹掌门惊出一身冷汗,光忙着来跟新邻居耀武扬威,他差点丢了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