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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夜。
寒雨没有停。
洛阳城的老人还说,也许过几天会下雪。
听雨楼。
一灯如豆。
灯下是一壶刚煮好的黄山毛峰。
两个人对坐。
秦无争抱着剑在一旁小憩。
他已经知道了坐在掌柜的李胤月对面的那个人,是从京里来的,也隐约知道了他将会说出什么,带来什么,以及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那本应是他无比期待的,现在真的可能要发生了,他的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惆怅了起来。
“胤月兄经年不见,风采依旧啊。”来人慢声开口,在昏黑的灯下也显得气度雍容。
“子离兄过奖啦,我蜗居洛阳哪里比得你鱼跃龙门。”李胤月倒上香茶,姿态显得有些拘谨。
“哪里是什么鱼跃龙门,不过是做些脏活累活罢了。”被称作子离兄的人轻笑,压低声音说,“今次的事,还要仰仗胤月兄了。”
“是……”李胤月也压低了声音,呼吸有些急促。
终于是来了。
秦无争睁开眼。
那子离兄没有开口,而是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就着如豆的灯火,在桌子上勾画了一点东西。
秦无争眯起眼睛去看。
那不是一个字。
而是,一片细细的柳叶。
杀,叶。
秦无争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八.
夜雨。
夜雨深寒。
秦无争撑着伞看着那座匍匐在黑暗里,犹如巨兽般的宅邸。
自从三天前的那个流言在整座洛阳城疯传后,煊赫一时的叶王府,瞬间变得门庭清冷,无人问津。
就连那每夜都烧透天际的红灯笼,今夜也全都熄了,像是在提前预示着什么。
京城里来的子离兄已经回去了,在桌子上留下了一片已经干透的柳叶。
杀叶。
李胤月自然愿意做这件事,他被风老四压制的太久了,现在是好不容易等来的翻身之机。
所以哪怕事后是鸟尽弓藏,他也不惜一搏。
秦无争也应该高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贪图富贵的女人弃他而去,现在终于到了他讨回一切的时候。
他本应该高兴的。
可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是今夜的雨太大,还是洛阳城的秋意太寒。
直到三更天,他起身撑着伞来到了那座大宅外面。
他才知道,不是雨太大夜太寒,而是那一刻的风情,他始终忘不了。
阿锦啊,阿锦。
有个女人,你曾经爱她如生命。
后来她跟着别人走了,你就不爱她了吗?
秦无争在大雨里站了一夜。
早上的时候,雨歇了,他抬起头去看伞上的那一枝细柳。
细柳如烟。
却终究被长夜的雨水,打穿了陈年的伞面。
“噗通——”一声。
伞破了。
他、不、知、道。
九.
十一月初八。
叶无言大寿。
这本该洛阳城今年,乃至于之后很多年里最隆重的一件事。
但世道变了。
人心也就变了。
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雪。
京城里的圣旨还没到。
洛阳城里的第一场雪,却是恐怕要下来了。
傍晚。
叶王府点起了这几日里的第一次的满园的红灯笼。
偌大的庭院被清空,摆放上了筵席,从门口一直摆放到了正厅之前。
只是到了这入夜时分。
这满园筵席,也只坐了一人而已。
“开席吧。”叶无言高坐堂前,轻声道,“不会有人来了。”
不会有人来了。
夜深气寒,总是不方便出门的。
“王爷……”堂下唯一坐着的人,低声说。
此人,正是风老四。
也居然,是风老四。
“风老板,老夫,看走眼了。”叶无言摇头,叹息着笑道,“昔日宾朋满座,老夫只道风老板也不过是势利之人。”
“如今我叶家危如累卵,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却唯有风老板仍不避讳前来。”
“风老板是真豪杰,老夫这第一杯,要敬你。”他说完举杯。
“王爷言重了,我风某人能有今天,全拜王爷所赐,如今又怎能弃之而去。”风老四同举杯,言语慨然。
“风老板高义,老夫心领,只是今夜之后,风霜刀剑,命在旦夕,风老板没必要搭上性命,从此以后,您与我叶家再无瓜葛。”叶无言举第二杯。
院中有琴声起。
一队早就在一旁等候的舞女翩然而上。
一舞,却是刀剑齐出。
原来那琴声铮然,并非寻常靡靡之音,乃是,破阵曲。
而那堂上一旁高坐弹曲之人,正是叶无言的爱妾,曾经簪花楼第一清倌人,锦姑娘,现在的锦夫人。
叶无言端着酒杯,看着院中那些舞女刀剑如火,微眯起了眼睛,手指轻轻扣动着,应和着曲声铿锵,像是回到了昔日战阵。
曲子入破,变得越发迅疾,彷如万箭齐发。
那些舞女的舞步也变得越来越密集繁复,犹如马蹄奔腾。
不断地在叶无言之前纵越,前行,好像是要将那种气象彻底传达给他。
“铮——”
“铮——”
“铮——”琴声三响。
那些舞女进无可进,来到叶无言的桌前。
最后一步。
“锵——”琴声。
也是,拔剑声。
那些舞女骤然,集体拔剑。
真正的剑。
剑拔出的那一刻,洛阳城的第一片雪,也落了下来。
叶无言醉眼朦胧,看着那些朝他刺来的剑,没有惊怒,只大笑一声:“来得好!”
便拔剑而起。
一剑刺落一名持剑舞女后,他复大笑,对着琴台上曲声收歇下来的锦夫人道:“曲不要停!”
十.
乱阵之中,舞女已经大半被刺落在地。
洛阳城的大雪还在落下。
落满了老将军一身。
叶无言昔年战阵无双,凭借的是无上的智谋兵法,也是凭着他手里一把三尺青锋。
他有军神的称号,亦有飞剑客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