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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军队的正常运转,政务运行也渐渐通畅,从监狱被放回的贵族们,迅速地承担起了精英的责任——他们并没有轻易地捐献钱粮、安抚民心,只是极尽奢华地召开了一场又一场的宴会,挥金如土,安于享乐。
那是怎样糜烂而奢侈的生活——彻夜燃烧的烛火,映亮了一座座城堡之上的天空,回旋繁复的舞曲,在街头巷尾,如同水波般晕染、缭绕、沉溺,高贵的夫人们穿着精致而华丽的衣裳,挽着翩跹的裙角,欢声调笑。
所有民众,忽然愿意就相信……
一切安稳。
紧闭多日的城门被打开,连夜的宵禁被解除,一个又一个商队,再一次走进了拉钦,香奢小道,重又陷入了摩肩接踵,人流汹涌,叫卖声、还价声、吵闹声,仿佛穿越了一整个城市,依然随风流溢,攀附耳畔……人们遵守着一切规则,不敢稍有越界,却又在界限之内,奔放而肆意地欢笑着、庆祝着、狂欢着……
恰似那同一张面具下,两个截然相反的人格。
有时候,逻辑很难解释这样的问题——如果男爵真的想要毁灭一切,又为何要铸造一座如此精彩的城市?
他真的相信自己会成功吗?
还是,从一开始,就……
甘心赴死?
如今,已经没有谁,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也不需要回答。
纵使强大如他,美名如他,受人敬仰如他,雄韬伟略如他……也不过是所有人,辛苦劳作、茶余饭后的一个故事,一段回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名字。
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里瑟·布伦特·戴维斯……
他创造的城市,将会披战甲、持刀斧,驾着四轮马车,向着大地的尽头,阳光的来处——前进!狂奔!冲锋!
那轰隆作响的奔马声,早已碾过了他的尸骨。
再无回顾。
“为什么,我会觉得……残忍?”
坐在窗前的伊莲,安静地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翡翠似的眸子里,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疑惑。
她是三天前,被人从斯海尔德大坝上,抬下来的。
整个地行龙军团的上万新兵,只剩下了寥寥两千人,大坝主体尚在,所有的建筑,却几乎只剩下了一片瓦砾,一切防护功能,全然丧失殆尽。
最开始,从城中派去的救援队,有十之二三,是一进入大坝附近,就被浓烈的血肉味,熏到呕吐不止的,少数保持清醒的,只是刚刚上前,就差点被杀红了眼的新兵们,一刀削去了脑门……最后,竟只能任由他们一直冲锋,冲锋,冲锋……
他们的双手,不敢停歇地挥舞着兵器,他们的口中,野兽一般狂吼着,他们急促地前进、前进,不知在追逐着什么……那样撕裂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海面上,像是某种痛楚到极致的悲鸣。
直到所有人力竭,一个又一个的,栽进了血泊里。
后来,据幸存者说,最后发起冲锋的时候,那样晦暗的、沉黑的、仿佛再也不会亮起的天空,竟然下起了金色的雨滴。
某个安详而庄穆的女声,一字一字,念诵着韵律奇特的经文,仿佛是西纽神国的大军压境,无数的神官们,低垂着头颅,共同祈祷着,又仿佛是雨后的竹林,微风拂过,沙语如潮,仿佛鹅毛笔落下的刹那,蓝色的墨水,浸透了岁月洇染的纸张……
仿佛,灵魂挣脱了躯壳,穿越了时空。
仿佛云在山上歌,水在雨里游,仿佛花儿盛放在初雪,叶子飘落在春夜。
仿佛镜中影,火中身,梦中人。
仿佛,一个瞬间。
永远。
他们说,那一刹,是光明之神的救赎。
那是一位哭泣着、向他们伸出了双手的女神。
她救了所有人。